嘻戲笑語間,接近午時,黃金樓裡開始上客。
樓裡雅間不是封閉,以半人高的竹篾簾相隔。
回字型的圍欄,甚至能聽見隔壁賓客寒暄後推杯換盞的聲音。
掌櫃請了琵琶娘子,專在客自雲來時彈奏。
彈的是《江樓鐘鼓》。
嘈嘈切切,珠落玉盤。
和著賓客錯雜的交談聲,倒也相宜。
纓徽飲了酒,撩起篾簾,想看一看琵琶娘子。
她穿著鏽紅色的交領錦裙,領邊和袖邊綴雪白的狐毛。
梳寶髻,簪一套珍珠釵飾。
生得豐潤秀美,宛如壁畫上的仕女。
圍欄上靠著賓客,眾人喝彩。
更有慷慨的朝下面扔碎銀珠寶做賞賜。
纓徽端酒盞,靠在圍欄上。
聽繞梁絃音,正逍遙,隔壁雅間傳出打鬥聲。
杯碟連帶著人被摔出,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徘徊在樓上的侍從立即將纓徽護在身後。
驚動了掌櫃,拎著袍擺上來勸架。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才堪堪止住紛擾。
纓徽注意到,打架的人穿袴褶,是幽州軍中的服飾。
且他們的袴褶是赤褖,按照規制,只有都督近衛軍才有資格穿。
幽州軍竟這般無法無天嗎?
纓徽不由得為李崇潤擔憂。
琵琶曲音不絕於耳,纓徽已無興致。
她回到雅間,隨手斟酒。
正要仰頭飲盡,身邊伸出一支摺扇,壓在她的胳膊上。
“娘子,勿飲。”
纓徽抬頭望去,是個錦衣華貴的郎君。
至多弱冠之齡,身著著白綢緞襴衫,戴皂巾幞頭。
一副讀書人的斯文打扮,但容貌氣質卻透出矜貴。
他凜色沖纓徽道:“杯裡剛才被人下了東西。”又瞟了一眼隔壁。
緊挨著纓徽的雅間,裡面同樣坐著五六個近衛軍打扮的男子。
正不懷好意地看向這邊。
見被識破,不覺尷尬,反有幾分得意。
“小娘子,不如過來和我們一起飲酒。”
其中一人舔著臉沖纓徽笑說。
纓徽懶得廢話,看了身後護衛一眼。
護衛們會意,立即圍了上去。
又是摔盆摔碗的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