纓徽一怔,想起往事,萬般情愁從心田間輾轉淌過,她握住李崇潤的手,鄭重道:“我不反悔,我一輩子都不反悔。”
李崇潤將她抱下馬,摟住她,許久都不肯松開。
朝廷驚聞三州戰亂,卻已無力幹涉。
塵埃落定之際,李崇潤裝模作樣上表詳奏。國朝只得接受這個結果,承認了李崇潤的合法地位,冊封他為燕侯,統三州軍政庶務。
臘月初九,燕侯大婚,闔州同慶。
纓徽坐在妝臺前,鏡中女子著花鈿青裳翟衣,冗長的裙擺上刺繡著一百零八朵蓮花。
白蕊和紅珠為她整理過妝容,出去幫高照容招待賓客。
軒窗半開,明月高懸,夜色中嬉笑不絕,纓徽聽見外面的人都在慶賀,都在為他們祝福。
“君侯大喜,侯夫人大喜。百年好合,盛世承平。”
他們終是接納了自己。
纓徽對著鏡子,仔細梳理鬢角,把金釵剝下,換了自己喜歡的嵌紅寶珠釵。
鏡中出現了另一人,與她遙相對視,身影相疊。
纓徽回過頭,見李崇潤一襲華美的玄色冕服,金線勾勒的麒麟在祥雲上浮躍。
他痴痴凝睇著纓徽,有些恍惚:“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很不安,想來看看你還在不在。”
纓徽拎起裙擺起身,慢踱到他面前,輕輕墊腳,印在他頰邊一吻。
呵氣如蘭,飄在他耳畔:“七郎,我在。”
李崇潤擁她入懷。
隆重的綢衣相互摩擦,環佩輕鳴,那些喧囂彷彿徹底遠去,只剩他們,交頸相依,天長地久。
李崇潤抱著她去了府邸最高的樓臺。
九重天浮延於腳下,目之所及,今夜的幽州燭火通明,火樹銀花,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李崇潤指向永定河,“城中百姓放了千餘盞蓮花燈,都在為我們祈福。”
纓徽循著望過去,那裡果然蓮花初綻,如星河流瀉,漣漪蕩漾著金輝。
她望得久了,也有些恍惚。
風雪中,那個孤零零的、弱小的纓徽抱著手爐,踏著杌登走下馬車,面對青苔遍佈的高聳城牆,懷著忐忑的心一步步走進來。
她的身後空無一人,只有孤影相伴,走向寒冷未知的前路。
雪地中是一串腳印,由小到大,由淺到深,有磕絆,還有跌撞。
可她終究走出來了。
“徽徽。”李崇潤輕喚她。
“嗯?”纓徽仰頭。
李崇潤微笑:“新婚快樂。”
他的身後燈火迷離,燦爛燃燒,映亮了兩人的面容。
纓徽將手擱在他的掌心,真心喜悅:“新婚快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