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用具皆玲瓏精緻,色澤款式成套,不像是倉促間備齊。
應當在知道她懷孕後,阿兄就開始上心了。
他當然知道啊,他也有過孩子,做過阿耶。
纓徽有些難過。
白蕊見她臉色變暗,忙道:“都督派人去清泉寺買了古樓子回來,一直放在灶上溫著,娘子用一些吧。”她瞥了一眼紅珠,啐道:“再不用,要叫這饞嘴的丫頭都搬空了。”
紅珠立馬叫屈:“都督讓人買回來一大框,娘子哪兒吃得了這麼多?我這是怕浪費。”
她們又鬥起嘴,是在安逸生活裡的放鬆,也有意逗纓徽笑一笑。
纓徽唇角微彎:“咱們都愛吃,你們先去廚房拿一些,古樓子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哪怕從前她再乖張暴躁,在吃穿用度上也從不薄待她們。
天長日久,以為是互相利用,誰知在陪伴中竟培養出幾分真情。
二女高高興興地應下,纓徽又想起一事。
她舊事重提:“又過了一年。你們都大了,我給你們找個夫君吧。”
崇潤如今貴為都督,狐假虎威,應當能覓到好郎君。
就算將來她不在了,她們也能有個家。
二女齊搖頭。
紅珠急道:“咱們從前不是說好了,不讓我們嫁人了!我不就是吃了娘子幾個古樓子,就要攆我出去!”
纓徽無奈:“你這死丫頭,好沒良心。這麼多年,什麼山珍海味不任你吃,幾時吝嗇過。我不過是要讓你嫁人,何必說這麼傷人的話。”
紅珠跺腳,“要我嫁人,我就去死!”
纓徽還想再勸,寢閣的門被推開了。
李崇潤一臉疑惑:“這是怎麼了,要死要活的?”
紅珠欲要傾訴,被白蕊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她朝李崇潤屈了屈膝,笑道:“這饞丫頭,光顧著偷吃耽誤了差事,娘子不過一句玩笑話,她還惱了。我就說如今不一樣了,有了小女郎,以後得萬分仔細,糊弄不得。”
李崇潤原先是不喜歡她們的。
過去,她們盯纓徽盯得太緊,又總勸她為家族效力。
可這些日子看在眼裡,她們對纓徽實在盡心。
不說別的,纓徽生産後,兩個侍女守著纓徽和藥爐十個時辰不合眼,也不願假手於人。
因而有些改觀,也願意同她們說幾句笑:“那是我的錯,是都督府的膳食分量不夠,才讓紅珠去偷吃。”
眾人都笑起來。
紅珠卻不過面子,挾了把頰邊的淚珠,嘟了嘟嘴,扭扭捏捏地走了。
臨去時,白蕊回頭看了纓徽一眼,面露憂慮。
兩人退下後,李崇潤走向螺鈿床。
纓徽這才察覺,他步履踉蹌,身上酒氣濃鬱。
她想要起身攙扶。
可是身上疼得厲害,剛探出身,牽動傷口,疼得擰眉。
李崇潤忙撲到她身邊,將她摁回床上。
他面頰上有兩酡殷紅,一笑,露出亮白的貝齒。
彎身環住纓徽的腰,樂呵呵:“阿姐,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們真的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