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習武之人,她周旋不過我,逃向了二樓梳妝間,關上門不出來。我便用刀砍,最終破門而入,和她發生了爭執,其間我又一次中了幻術。
“我意識到她要故技重施,我最後的一絲理智尚在時,碰落了油燈,她……一點就著。”
他再次開始張狂地大笑,笑中帶著淚:“那個怪物一點就著!她不是人!她的身體還是稻草。未發覺的日子裡我還碰過她,也沒能認出,平日裡也像是有血肉的啊……
“她可以說是她想活,所以她奪走了我妻子的位置。可她不能說是因為我愛我的妻子,才讓她起了貪念!那樣我會覺得,是我害死了我的妻子!”
李承瑞原本還在押著他,此刻卻將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算是一種安慰。
邱白也是聽得一陣於心不忍。
只有江岑溪還在仔細詢問:“你為何見到老道長要跑?”
楊林到底是這些年頭裡歇斯底裡久了,此時倒是能夠很快恢複如常地繼續回答:“其實我一開始沒想跑,但是我看到老道長手指不太靈活,拿不穩法具,我想起了那個怪物……所以我跑了。”
“老道長有問題?”
“他對我娘笑的時候表情也很怪,但是我不能確定。我家的那個拿走了我妻子的廚藝,很多事情和我妻子也一模一樣。我知道那老道士有些能耐,不確定稻草人能不能延續他的能耐,我狀態不佳不是他的對手,於是我跑了。”
李承瑞問:“官府沒調查你嗎?覺得你燒死了你的妻子。”
“沒有,我對她好眾人皆知,沒人會懷疑我,被我砍過的門也被燒沒了。我還想著我的妻子應該是被她藏起來了,我還得去找我的妻子,我得活下去,所以我預設了是意外。”
李承瑞則是疑惑一個問題:“你沒想過提醒其他村民嗎?”
楊林仍舊是懨懨的模樣:“你們看到了,大家都覺得我是娘子死了,被刺激得瘋了,無論我怎麼說怎麼做,他們都不信。後來我漸漸發現,可能我勸的那一些人裡,有一部分也不再是人了,再繼續下去他們會殺我滅口,我幹脆跑了,不回去了。”
楊林說著意識到了不對,突兀地抓住了李承瑞的手問他:“你們在調查這件事,你們可有見到我的娘子?她有些胖,面板很白,笑的時候有梨渦。哦對了,她下牙壞了一顆,拔掉了,我早期總給她買糖吃,給她的牙吃壞了,你們見過嗎?”
他沒能等到回答。
他逐漸心涼,再次說道:“告訴我吧……給我一個痛快,能死心也是好的。”
江岑溪思量片刻後還是說道:“我們猜測……只是猜測,稻草人是將原主人吞食掉後,才能夠徹底變成原主人。”
“為何會這般猜測?”楊林也是在縣衙幹過的人,知道猜測需要依據,於是如此問道。
“因為我的朋友見到稻草人在啃食一具屍體……而屍體的主人稻草人不見了。”
楊林得知這個訊息後是長久的沉默。
也不知多久後,他才爆發了哀號一般的哭泣,蒙著他眼睛的發帶完全被眼淚浸濕,他陷入了瘋狂的悲傷之中無法自拔。
其他三個人只是沉默,這種事情無人能安慰他。
許久之後,江岑溪才低聲說道:“我們去過你們之前的宅子,一面鏡子工工整整地擺在桌面上,我們在鏡面裡看到了一些畫面,被誤導後認為,你可能是替身稻草人。”
“這是你們攻擊我的理由?”
“嗯,我們隊伍裡有人會醫術,一會可以幫你包紮傷口。我剛才在想,難道是稻草人留下了鏡子誤導我們?可我又很快否定了,這不免有些打草驚蛇,反而會將我們引導到你這裡。
“所以我懷疑你妻子的執念在,她將鏡子放在那裡想給你提供線索,其他的稻草人發現了,丟過但是沒能成功,鏡子還會再次出現。他們沒辦法,只能在鏡子上佈下障眼法。
“她一個普通婦人的亡魂,能夠一直控制的恐怕也只有一面小小的鏡子了。
“你妻子的執念還在,她沒有放棄你,幸好你也沒有放棄她。”
楊林聽完江岑溪的話後愣在當場。
江岑溪繼續說了下去:“作為我們誤傷你的補償,你妻子的執念我們知道了,這件事我們會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