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琴鳴弦發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今日的寄浮生不知為何顯得有幾分寂寥,來尋歡作樂的貴客女君們,紛紛拿起帕子拭淚,一個歡樂場變成了枯寂墓。
扶風撓著腦袋,來回踱步,沖著悠閑品茶的宋溪罵道:“你上去把他拉下來,快讓他別彈了,再過一會,這樓怕是要被眼淚給淹了!”
宋溪無謂地聳肩:“難得這樓內有這般清雅之音,不過哀傷了些。你瞧客人們反響還是不錯的,你在這著什麼急?”
扶風一屁股坐下:“是是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只有我白操這份心。”
“柳時暮他不接客,這些個女君本就看得到吃不著,心癢難耐。好容易他出臺演奏,還不讓人家把曲子彈完。你信不信,等你一出場,瓜子殼都能吐你臉上。”
扶風摸了摸臉,不服氣地背過身去。
“坊主也寵著他,嬌娘也由著他。他就是被捧得太過,遲早叫他摔個跟頭,人就老實了。”
“你說的倒是容易,你倒是說說,怎麼讓他摔跟頭。”
宋溪冷哼一聲,高深莫測。
一曲畢,柳時暮起身謝幕,底下客人向臺上丟擲手絹。
柳時暮面帶笑意,卻不達眼底。
忽而,門外起了一陣騷動,柳時暮定睛看去,一群人簇擁著披羅戴翠的華貴女郎進入。
九公主不顧旁人的目光,徑直走向前頭的位置。
那客人瞧這架勢,怎敢得罪,直直起身讓座。
九公主手指一轉,方圓三丈之內的人,幾乎都被清空了。
如此蠻橫,這柳魁郎是她一人的不成?
就算心中不滿,其餘的客人又捨不得離開,只得坐在偏僻的角落繼續欣賞美人。
柳時暮目光深深,他最近尤其痛恨祁家人。
九公主好以整暇地看著他:“柳魁郎怎麼不繼續彈了,是自以為是,當著眾人的面就敢隨意拿喬了麼?”
柳時暮低眉順目:“在下不敢,不過一曲方畢,要中場休息準備下一曲。”
九公主支著腿,擺手道:“既如此柳魁郎便下去準備,本公主想單點一首曲子,可好?”
“公主請說。”
九公主靠著椅背,豔麗如血的紅唇微張:“春雪。”
柳時暮眼皮一跳,不自覺聳鼻,這是在挖苦他呢。
“遵命。”柳時暮抱著琴下去了。
扶風暗自看了眼宋溪,他才說柳時暮會倒黴,九公主就到訪。看來是為了司主前些日子的陽奉陰違找麻煩來了。
柳時暮面無表情地走到後臺:“去幫我那身緋紅錦鯉玉錦衫拿來。”
龜公依言照做,服侍他換上。
侍女上前仔細替他上妝,嫣紅紋路在他面上鋪開,一雙鳳眼上揚的弧度越發勾魂攝魄。明明裡頭一點感情都無,卻看得侍妝的侍女臉紅不已。
“好,好了。”侍女說話開始結巴,離開的腳步顯得有些慌亂。
宋溪淡淡抬眸:“卷兒怎麼也這個樣子,該叫嬌娘好生管管了。”
扶風:“別對她們這般苛刻,人本就是從滿庭芳調過來的妝娘,沒見過美男如雲的寄浮生也屬正常。”
柳時暮自己在眼下點了一顆硃砂痣,面容越發妖冶。
“你這是要從了九公主的意思?”宋溪道。
柳時暮放下筆:“既是貴客,怎麼著也得讓她盡興。”才能少找我的麻煩。
春雪之聲,靡靡入耳,本就是柳時暮改編過的曲調越發悠揚,霽月清風,冬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