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當真是未雨綢繆,為你煞費苦心。”陳松黎調侃道。
柳時暮忽而感覺自己的下顎被人撬開,一顆冰涼的藥丸送入口中,渾身如火燒一般的滋味瞬間平緩下來。
“那藥可不是針對你一人的,如今前院已經不堪入目,先帶你回我的宅子裡。”
柳時暮搖頭:“今夜已經足夠麻煩女君,還請女君將我送到莊葉村,我去尋我的好友暫避。”
陳松黎並不強求:“好,秦笙說了,你最近不必回坊,公主的新鮮勁還沒過去,這幾日就由鐘離代你成為魁郎。”
柳時暮只記得自己被丟入馬車,空曠的車廂只回蕩著他錯亂的呼吸。
——
“夫子夫子,該醒了,別睡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環繞耳邊,隨即是一道更遠的聲音:“別打攪你夫子休息,趕緊出去。”
柳時暮睜開一條縫,暖陽刺入他的世界,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得救了。
裕豐欣喜出聲:“夫子醒了!”
入目是古舊的瓦房,室內堆放著各種器具,擺的滿滿當當。柳時暮知道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工具,葉家人心善,念著他教導過幾日,逢年過節還會送他些東西。美名其曰是束脩,但他心裡清楚,他們是念著自己孤家寡人,又在那樣一個地方討生活。
不過柳時暮同他們說,他只是在青蕪坊彈琴,拿些微薄的月俸過活。
也不知他們信不信,總歸是沒人嫌棄他的身份。
“喲柳夫子醒了啊。”葉嫂似乎是剛淘洗了什麼東西,將手上的水直接往腰間擦,“剛悶上了黍米飯,夫子若是餓了,可以先吃點零嘴兒。”
柳時暮從木板上起身:“造訪突然,望嫂嫂見諒。”
“唉,你同我客氣什麼,只不過你夜半三更過來敲門,叫我那口子嚇壞了。”
關於昨晚的記憶,零星碎片一般的浮現在腦海中。馬車停在村口,他跌跌撞撞地走在鄉間小道上,此時夜深人靜,每家每戶都關上了門扉。
好在他認識裕豐家的路,只是半夜的敲門聲,引起了一陣恐慌。
“實在對不住,昨夜事出有因,改日必帶上謝禮登門。”
葉嫂無所謂地擺擺手:“說這些客套話做甚,瞧著夫子的臉色不怎麼好,還是再休息會。”
柳時暮拱手謝過。
葉嫂又拿來一筐橘子:“今年果子熟得不錯,這些是新鮮的,多的我已經由村長統一收去。就留了一小部分自家吃,夫子嘗嘗,九分甜一分酸,我覺著皇帝老子吃的應該就這樣了。”
說起自家的果子,葉嫂滿滿自豪感。
“嫂嫂的果子自然是頂好的。”柳時暮剝開一個,酸甜的味道充斥著鼻腔,將那些繁重的甜膩味道驅散,身心都有些舒展開。
裕豐湊到他身邊:“夫子怎麼回事,大晚上的來尋我。說起來我也許久沒有見到夫子了,夫子最近都在忙什麼?”
葉嫂也是略有耳聞他的事跡,連忙斥責道:“你問這麼多做什麼,老老實實去摘果子去。”
裕豐朝自家阿孃做了個鬼臉,然又對柳時暮道:“夫子一起去吧,你還沒見過我家的園子呢。”
“你——”
葉嫂還想阻止,就聽見柳時暮道:“好啊,我也想見見你家的果園。”
話說於此,葉嫂也不阻止,自顧自抱著竹籮幹活去。
金色的陽光落下,與滿園金燦燦的果實交相輝映。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在林間,拂過面龐的是清泠泠的風。
“夫子,你還沒說你怎麼好久不來看我了,上回你教的那幾首詩我都倒背如流了。”說著便開始展示這段日子他的成果。
柳時暮笑著贊許:“不錯,有所長進。只是夫子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便沒空來看你。不過我可能要借住一段時日,裕豐不會煩了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