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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回 考試過了關 出路很茫然

逯頂是個不多言談的幹部,很少進監院,也很少找集訓犯人的麻煩,今天看著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那走路的架勢都是十分惱怒的樣子。見逯頂上來,我也趕緊往號裡趕,逯頂在我的前頭,一進監號就喊:“米東學,哪個是米東學?”米東學一看來者不善,低著頭臉通紅,腿都有點顫抖,就那模樣叫誰一看都能知道就是他。逯頂指著米東學:“他大爺的,你在號裡就不學習?是不是這幾天還想著早早回去偷人裡?”

米東學頭低著,看樣子就像那會把犯人帶到大街上有街的樣子,低頭不語,眼睛不敢看人:“啪!”可能真的氣急了,逯頂打了米東學一個耳光:“你考12分咋能下隊,不下隊咋能改造,不改造咋能把你的無期變成有期?變不成有期你就真要在監獄待一輩子?”說的時候逯頂甚是惱怒,其實他說的也對,在這個四面高牆中,誰都恨不得飛出去,誰不想好好改造啊。但是我見米東學真的用功了,天天《規範》不離手,但就是背不會啊。對一個正常人可能不算啥,但對於七竅開了六竅,就背《規範》一竅的米東學就是難了。在看守所要背監規的,也不知道那會是咋熬過來的。

我那會看了看分數,有好幾個不及格,但米東學是倒數第一。

這時米東學開始抽泣,可能是自責吧,也可能是委屈,但監獄會《規範》是硬性指標,不會背就談不到遵守。因為《規範》是改造的基本準則,聽老犯人說過就是減刑法院有時也抽幾條《規範》讓背。可是這個米東學確實背不會呀,我也給他想不出辦法。

“林峰,林峰呢?”逯頂真的急了,又在找我。看這陣勢,該收拾我了。我趕緊爭取個好態度;“報告:逯隊長,林峰報到!”這逯頂一看我在他身後,又見我昂胸抬頭,姿勢規範,先放了一半的氣,轉過臉,歪著頭眼睛翻著,指著我:“林峰呀,你呀,你呀,咋說你呢。一個號裡出了兩個第一,不容易呀是嗎?你平常怎麼管他們學習的?”我心裡說,這個人才分到我號幾天,我能管得了嗎,但逯頂管教在氣頭上,說活必須講究語氣和方式,我還是標準的立正姿勢:“報告,我責任重大,負有完全不可推卸的責任,只是米東學才分到我們號裡僅僅幾天時間,再加上他天天《規範》不離手,背誦不離口,所以沒有發現這個重大問題。”可能我的回答沒啥漏洞,再加上我的態度極好,站立絕對規範,逯頂才搖搖頭。走出監號,我剛放鬆心情,忽然逯頂又回過身來:“林峰,這個米東學交給你了,每天抽他幾條背誦。”然後又堅決地看著我:“林峰,米東學背不會《規範》,你們兩個都不能下隊。”說完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

不準下隊?這下完了,陪著米東學吧,他這《規範》背會可能是無期了,我這有期徒刑也改成無期了。

逯頂幹部走了,肖安就來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林峰,你果然厲害,我還說你字寫得潦草,我能鑽個空子,考個第一,也能留在十三中隊多好,在這個隊不用出體力,當個老師多好。”他說的時候有點沮喪::“我剛還想這好事呢,看來好事輪不到我了。”

我給他寬心:“反正留監了,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了,在哪個隊現在誰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能留到這個隊不。完了再說吧,反正都在一個監獄,今後也有互相照應的機會。你考試是第二名,我們騎虎相當,也真說不定能留在十三中隊呢,只有再看老天是否眷顧了。”肖安還是唉聲嘆氣:“是啊,再說吧。”他現在眼裡又多了幾分乞求;“林峰,你要是真下到教員隊,無論是思想考試、還是技術教育都要關照我呀,別忘了我們的感情。”

說話的時候,肖安一直看著我的臉色,他是想從我的臉色中斷定我對他話的分量。我看著他,肖安雖是見風使舵的人,但畢竟都是H看過來的,再說無論是在看守所,還是在監獄也都在困難的時候給我解決過抽菸的問題,人常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嗎,人家還不是想達到一個小小的目的?再說我到底分到哪還不一定,絕對不能把話說絕了。所以我也很真誠地說:“肖安啊,看你說哪了。在看守所你幫過我很多忙,我都在心裡記著呢。”我也看著他,莊重表態:“放心,如果真到教員隊,要能照顧上的肯定你是第一個。”肖安一聽這話,心裡有了底,臉又掛上了笑容,他高興的時候總要把嘴撅起來,上嘴唇成為一個三角形,只是顴骨很高,眼睛很小,笑的時候皺紋都提到顴骨的尖上。兩邊形成《》似的三道波紋。他掏出煙,趕緊又給我點上:“林峰啊,還是俺肖安看人準哩,你想想在看守所我就實心實意跟著你,誰敢說你林峰壞話,就是和我肖安過不去,因為這事也沒少惹麻煩,現在你看看還不是我們兄弟關係鐵嗎?”肖安說的時候也和看守所那樣一樣討好。我知道來到監獄他知道我不是大學***了,早不見了原來的討好獻媚勁,把那些討好的語言都給了那個大佬了。現在看出來一些動向,又開始靠攏過來。

其實我也不能怪他,一個外省的犯人在異地服刑,不巴結討好日子是不好過的。在監獄裡這是一種生存的伎倆,不過有些人絕不會向肖安這樣發揮到了極致。

肖安是個能人,下隊也不會吃虧,我覺得我會分析人,甚至把一些人看得特別透,但是有時候也會找準別人的軟肋進行回擊,擊中對方要害,戰勝對方。再反過來,有時候明明能找準對方的軟肋,但驢脾氣上來就是一頭撞南牆,和對方硬碰硬,即便頭破血流也絕不低頭。

從我可以看出人的兩面性,都有堅硬的一面,也有脆弱的一面,如果能根據環境和對手,在過招時軟硬適度,便能贏得更多的勝算。我從看守所到監獄,這是我一直思考、分析和麵臨解決的問題。

我在看守所見過多少個惡貫滿盈的人,他也有兩面性。也就是說也有善良的時候,再臨上法場,他會想起父母他還沒有盡孝,他會想到孩子他還沒有撫養成人,甚至他欠誰家的幾塊錢還沒有還等等。尤其是那時他對生命的一種渴望,但一切都為時已晚,因為時光真的不會倒流,也沒有機會再讓他彌補生命中的一切遺憾。所以我覺得人生有個溝溝坎坎不可怕,因為只要有生命你就會有機會克服,但一旦沒了生命,你的一切都會歸於零。

“林峰,下午米東學《規範》背的咋樣了?”

“我的天呀,逯管教來了!”咋回答呢,這話讓我懵了。沒想到自己考了第一,卻有個倒數第一的人掛在了我的腿上,真如老百姓的一句話:青蛙拴在鱉腿上,想蹦是蹦不掉的。我真懵了,這回輪不到他要對我“啪!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