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奴失神搖著頭,面布冰霜。
她無法想象,倘若彼時甬道間的黛兒不是道穹蒼,而真的是黛兒……
她甚至不敢想象,倘若自己不是月宮奴,不是阿離的姐姐,不是寒宮聖帝的女兒,而只是一個相較之平庸了哪怕只半個階層的罪人……
她從不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這個世界。
但在寒獄三十年,本以為看盡了人情冷暖的她,於此刻再次大開眼界。
“傷南庭!”
月宮奴咬牙切齒,提著怒仙佛劍,一步一步走到了縮到牆角,避無可避的月宮誨面前,“你為阿四而來!你本為阿四而來!”
“月宮奴,你不能殺我!”
“我是護靈殿的殿令,你要勾結外族,弒殺族中長老嗎……月宮奴!醒醒!”
“……”
“小姐!奴小姐!”
“放過我吧小姐,這是都是他的幻術,他逼迫我做的,這不是我的本意啊……”
那或咆哮、或求饒的魔音在耳畔繚繞。
那或癲狂、或哀求的面孔在面前變轉。
正如現世與臆想之世的交錯,自我與他人眼中自我的崩解,當怒仙佛劍高高提起時,月宮奴其實已經聽不見多餘的聲音。
她腦海裡閃逝的畫面,只剩下自己,這麼多年來無數個自己。
身處寒獄。
失去了本該擁有的所有。
三十年了,在這裡她枯燥地坐著,懺悔著,只剩下鸞雪為伴,依舊認為這是“該”。
該嗎?
“嘭!”
一劍剁下,血花飛濺。
月宮誨下半身直接離家出走。
“啊——”耳畔響起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那依舊遙遠,並沒有觸醒月宮奴。
月宮奴一劍下去,食髓知味。
一劍接一劍,往下狠狠剁著,幾近失控,狀若魔鬼。
她站在這裡。
她明明已經空無一物了。
她肩上卻還壓著一整座寒獄、一整片寒海、一整個寒宮帝境!
這是生來不可推卸的責任,是命,是規矩,當然也是負擔。
可寒宮帝境的傳人,本就該負擔起這些來,不是嗎?
從小到大馴養出來的教養,令得月宮奴理所當然接受了一切,她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一些錯事,也甘願為之付出代價。
於是囚於寒獄之中,她從不曾思尋出路,也將一切都交給了阿離。
這是“償還”。
該償還嗎?
“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