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他讀《劍經》,引言氣沖牛斗,正文微言大義,溫而知新,愛不釋卷。
他想象中的劍祖,就該是傳說中第八劍仙年少輕狂時期的模樣。
但有不平事,拔劍盡斬之。
而今劍祖真給名劍二十一請出來了,卻和預想中的頗有出入。
甚至若無徐小受出面,五域九成九世人,都還得被其矇蔽住。
顧青一看得懂大概局勢,也約莫聽出了徐小受在含沙射影些什麼。
他只感到悵惘與失落。
他為之逐道的動力根源,今下一見,竟不及徐小受分毫——這和天塌了有什麼區別?
“雪……”
顧青一攤開掌心中的雪。
雪融化了,他心目中的那尊神佛,似乎也消亡了。
東山之巔。
溫庭一襲白衣,與山間白雪融為一畫。
劍祖降臨五域時,他同樣拜過,而今舉目遠眺中域靈榆山,他同樣眉眼悽悽,大失所望。
“雪……”
雪在掌心。
他不得不讓掌心冰冷,不肯讓這飛雪融化,卻知自己握不住這雪。
雪如流沙,終究遠去。
他攤開了手,掌心白雪,與東山之巔同色。
身側是劍麻。
身後是玉竹林。
東山劍麻,祖樹之一,代表了劍祖當年輝煌功績,是銳不可當的出鞘利劍。
玉竹林青白,是古劍修的氣節、傲骨,縱凌寒而無畏,錚錚往上,早已紮根半山,欲與山巔白雪爭輝。
“啪啪!”
今時今日,溫庭立於此地,耳畔煩躁不斷。
劍麻低低哭泣著,因劍祖之變而感到傷悲,它並不似青居,泣而無淚,泣而無聲。
聒噪的是千萬年不變的玉竹林,此刻在身後不斷傳來爆竹聲,一切都毀了。
“折竹……”
溫庭嗤笑著,長嘆搖頭。
手一高,掌心中那片白雪,便隨風揚起。
他並未如劍祖、徐小受那般,讓雪融化,他讓雪迴歸了雪,當再抬眼望去時……
漫天飛雪,融為一體。
便如柳絮,紛紛揚揚。
“聞折竹,而知雪重……”
溫庭不是顧青一。
已然立於東山之巔的他,看到的更多、更清楚,知曉局勢有多艱難,失望與悵然更只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