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閣是大周江湖執牛耳者。
這一點,端是毋庸置疑。
徐寒對於此事也早已有了瞭解,只是當他在山腳下,看過了那自山頂御風而來,落在他們跟前的一眾錦衣大袍之後,他對於這所有大周第一宗門又有了更深切的認識。
而葉紅箋之於玲瓏閣的分量,自然也可從中一窺一二。
當然,這樣的說法或許並不準確,更準確的說,應當是葉紅箋背後那位司空白的分量。
不管怎樣,在一陣噓寒問暖之後,葉紅箋被迎上了山門,而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徐寒與楚仇離也沾了葉紅箋的光,隨著她一道去到了玲瓏閣上,眾人甚至對於二人的身份都未有來得及詢問,在他們的眼中便只餘下了葉紅箋一人。
而與此同時,在遠離玲瓏閣的北方。
位於夏、周、陳三國交界之處。
有座孤峰。
峰高二千七百丈,這高度雖算不得如何超凡卓絕,但孤峰之險,卻是這方天地少有。
故而此峰得名——牙奇。
牙奇峰上,坐落著一處巨大的學宮。
學宮造型古樸大氣,不知已有多少年歲,似乎自有記載起,這座學宮便已然存在。
宮中有兩殿四府八房,分別取意兩儀四象八卦。
位置擺放玄妙,暗合某種天地玄機,外人看不出門道,置身其中卻能感其不凡,端是應了那句禪語,妙不可言。
這處學宮,喚為太陰宮。
乃是整個天下學識夢寐以求的地方。
此時,二殿之一太玄殿中,二位老者正在對弈。
殿中點著檀香,香味奇特,淡中帶著甘甜,只是嗅上一下,便能讓疲勞之人,頃刻清醒無比。
而大殿四周卻是滿滿當當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色古籍,每一本放在江湖之上,都足以引起一場腥風血雨,但此刻卻猶如雜物一般被堆放在一起。
對弈中的二位老者,一人身著灰色緊衣,劍眉星目,面色冷峻肅然,一頭白髮一絲不苟的梳理齊整,於頭頂以木簪竄起,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緊繃的身子中卻似乎蘊含著足以開山斷石的威能。此刻他正襟危坐,手持白子遲遲未肯下子。
而他的對面,那位老者卻身著一身寬大白袍,白髮散亂的披散在肩頭,無論是伸出的手還是此刻半眯著眼睛的臉上都爬滿了猶如毒蛇一般的溝壑,讓他整個看上去好似一株生長了數百年的老樹,皺巴巴的難看至極,似乎稍有不慎便會一頭栽倒在地,便再也醒不過來。
“司空長老已經想了一炷香的時間了,還不肯落子嗎?”那白袍老者笑眯眯的問道,聲線沙啞無比,像極了林間腐敗的枯枝被人折斷時發出的聲響。
那灰衣老者聞言微微一笑,手中的白子卻依然未有落下。
“真人屠龍之勢已成,此子落於不落,當真有何區別嗎?”
白袍老者聞言,他佝僂著身子,低下腦袋,目光在那棋盤之上一陣遊離。
卻見此刻棋盤中,白子連成一片,做了大龍,卻又覓不道出路,被那黑子層層圍剿,儼然已入死局。
“這人,自出生那刻起,便註定要死。難道知道要死,就不活了嗎?可還不是為了能等死,而拼得你死我活。”白袍老者幽幽嘆了一口氣,似在說人,又似在說棋。
聽聞此言,那灰衣老者的眸中一道寒芒閃過,他收回了落在棋盤上的目光轉而看向白袍老者,似是而非的問道。“真人所言極是,那請問真人,在下這子究竟該不該落呢?”
“落,怎能不落。老夫已經足足六十載未有下過一盤像樣的棋了,這大龍未屠,司空長老就想要棄子了嗎?”老人想也不想的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聲線之中似乎還有些急切,似乎是在催促灰衣老者。
“可是在下有一事不解,此惑不除,此子終歸難以落下。”但灰衣老者對於他的催促卻是猶若未聞,他輕飄飄的回應道,眸子中似有某種灼熱的事物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