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千靈在邊上看著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逼。
我從地上站起來,問荀千靈:“我有那麼讓你討厭嗎?爺爺已經去世了,在他墳前做做樣子都不行嗎?我是殺人犯,可我已經坐了六年牢,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法律都原諒我了,你為什麼不能原諒我?”
荀千靈不屑地輕哼了聲:“不行。”
我又好聲勸說道:“這是我八年來第一次回家,做做樣子,讓他老人家安心,相當於過家家而已,又不是真的成親,你沒啥損失吧。”
“有意義嗎?”荀千靈平靜地問道。
但她的態度不是問話,而是明確的回話:沒意義!
荀千靈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滔滔不絕,不知哪根神經被刺激到了,一句一句、話不停歇地說道:
“六年前,家裡為了生意上的暢通,要把我許配給李局長的兒子,李飛。那是全家人商量好的事情,包括你爸媽在內。”
“你哥知道以後很生氣,當著全家人的面說,千靈和東陽早有婚約,怎麼能說改就改,她是東家的媳婦,是我弟妹,誰也不能改變!”
“你哥大鬧一場,無濟於事,被我爸扇了一耳光,默默走出了家門。”
“你哥找到李飛,讓他不要打我的主意,李飛高傲蠻橫、說話傷人,結果被你哥失手打死在了路邊。”
“你哥是殺人犯,是壞人,可他不是個混蛋,他有他的原則。我要的不是好人,是對我好的人。”
荀千靈說到這,冷眼問我:“那個時候,你在哪?”
我很驚訝,荀千靈竟然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讓我一時不知該說啥。
荀千靈卻又自問自答道:
“那個時候你在逃避。”
“你在怨天尤人。”
“你從大山裡來到荀家,你有學著適應嗎?是你的自卑,讓你覺得大家都在排斥你,你從來沒有想過提升自己,讓自己變得合群。”
“你剛來荀家的時候,不認識這,不認識那,甚至連馬桶都不會用,沒人看不起你,是你的自卑讓你低下了頭,不思進取!”
“我記得,咱倆10歲那年,在爺爺的葬禮上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見面,我故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帶著笑容,想給你一個好印象,讓你不要那麼難過……你上來就打我。”
“你自以為是,自卑又自大,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註定孤獨一生。”
荀千靈說完了。
語氣始終很平靜,沒有埋怨的意思,就像在訴說一個早已釋懷了的故事。
她說的沒錯。
我承認,是我自卑,是我怨天尤人。
我連自己的娃娃親物件都沒有勇氣爭取,是哥哥替我打抱不平,哥哥愛衝動,做事不計後果,才釀成了禍端。
我這樣的人,荀千靈怎麼可能不失望,怎麼可能會原諒。
沉默了很久。
夜風很涼。
我開口辯解道:“不管怎樣,最終我做了六年牢,承擔了所有後果,也算是我為你做的一點點事情吧。”
說完便默默地走開了。
回頭看看荀千靈,她站在原地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