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壬女節雖然比往年更為隆重,但是基本流程卻沒有省略。告神儀式結束之後,便是玄門女童接受聖水滋養的環節,可以給玄師帶來莫大的好處,虞夏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既然知道,那麼沒道理不來。
那麼,今日她沒現身,是出什麼事了嗎?
她父親的命,救回來了嗎?
想到這兒,雲念初輕輕蹙了蹙眉。
雲帆一直在暗自觀察了雲念初的表情,這會兒見她面露擔憂的神色,頓時哭笑不得。
他剛剛還說師妹情緒不外露,結果這會兒她卻為她那個好朋友愁眉不展,倒是他斷錯了。
不是師妹養氣功夫好,而是得看那事或者那人重要不重要。
想到這兒,雲帆覺得有些鬱悶了,他一手把師妹帶大,從沒見過師妹為自己變過臉色,反倒是那黑乎乎的小丫頭有這福氣……
不過想想提起師尊時師妹的反應,雲帆這顆不平的心又舒服了些。
……
天順二十二年,二月廿三。
百姓們全都早早擠到了太和山腳下,神色激動地看著從京城來的車架緩緩踏上歸程。
這車隊有皇家護衛隨行,有朝廷命官作陪,而中間最尊貴華麗的那輛馬車,正在等一個人。
穿著金絲銀線白色道袍的雲念初,站在車隊前,面朝山門,她所有同門都站在那裡,為她送行。
凌墟子站在最前面,邊上是久未露面的凌華掌門,後邊,是雲帆雲夢雲廷等師兄師姐,再後邊,便是長川等下一輩弟子。
雲念初忽地跪倒在地,全然不顧潔淨的道袍染上塵汙,對著她的師門與師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隨後,不等旁人說話,雲念初便站了起來,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走向車隊,上了中間那輛馬車。
雲帆忽然覺得眼睛發酸。
他的小師妹,才九歲啊……
“師兄,小師叔真的就這麼走了,咱們以後還能有機會見到她麼?”
高瘦道士站在長川旁邊,看著車隊緩緩前行,輕輕問了一句。
長川正要說話,邊上一直擠著的百姓們忽地齊齊跪地,大聲呼喊,聲音震耳欲聾。
“恭送神女娘娘!”
“恭送神女娘娘!”
“恭送神女娘娘!”
羅嘉看了眼身後虔誠跪地的百姓,微微一笑,側過頭對邊上的趙稠說,“趙大人您看,聖上給的榮耀對百姓們來說是多麼值得敬仰。”
趙稠剛想點頭,卻忽地聽到跪著的人群裡有個粗獷的聲音傳來。
“恭送為金壇治病救人的小神醫!”
這一聲喊得渾厚響亮,百姓們齊齊一愣,安靜片刻之後,又有一陣響徹雲霄的呼喊聲響起,比先前更響亮三分。
“恭送為金壇治病救人的小神醫!”
“恭送為金壇治病救人的小神醫!”
……
趙稠與羅嘉相視一眼,面露尷尬之色。
“那個帶頭喊話的人是誰?”羅嘉撇了撇嘴,伸著脖子往人群裡看,卻什麼也沒看清。
趙稠目力好,早就辨認出那是個穿著麻布短褐的漢子,春寒料峭的季節便挽起袖子裸著胳膊,古銅色的胳膊肌肉鼓起,上邊有許多燙疤。在他邊上,還站著個瘦弱的老婦人。
“不知道,許是受過她恩惠的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