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柄重劍砸在他和林意的殘影之中。
狂暴而悲憤無比的力量將這艘船的船首全部砸碎。
席如愚的雙手抱住了往後頹然翻倒的鐘明谷,他看著劍溫侯和林意在夜色中帶起的道道殘影,仰頭髮出了一聲震天的狂吼。
數名北魏將領無法握住手中的兵器跌坐在地。
並非是因為此時席如愚悲憤的狂吼,而是因為他們平時對鍾明谷敬若神明,對於這些人而言,鍾明谷不只是這支軍隊的軍師,還是始終指引著他們前行和進步的老師。
他們看到在席如愚的手中已經軟綿綿毫無生氣的鐘明谷,他們渾身的力氣也似乎被瞬間抽空。
沒有人比此時的席如愚更加悲慟。
像他這樣的人物,朋友和夥伴原本就很少。
鍾明谷不只是一名和他並肩作戰過很多次的夥伴,更多的時候是照出他不足的一面鏡子,是他的手足。
當感覺到不對時,他甚至沒有考慮自己作為一軍主帥的安危,瘋狂的傾瀉真元趕來,然而卻依舊沒有改變結果。
如果劍溫侯不退走,他甚至會全力和劍溫侯拼命。
鍾明谷的身體在他手中變冷,無法用言語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他的眼瞳一片血紅。
……
瘋狂的爆發真元意味著急速的消耗。
連敗兩名神念境修行者,再視若無物的將林意帶回,此時的劍溫侯看似輕鬆,然而體內積蓄多年的真元已經消耗過半。
他的每一分真元都值得珍惜,但在這飛掠之時,他的左手五指毫無停留的又彈出數縷真元,朝著林意體內探去。
他的眼睛裡再次燃起驚詫的光芒。
林意的身體就像是無底的深淵,他的真元落入其中,都瞬間消融不見。
他在這一剎那之間的感知,只是確定林意的內腑的確都遭受了嚴重的損傷,換做平常人,此時應該就已經死了。
林意痛苦的咳嗽了起來。
之前他不敢呼吸,只怕呼吸便洩了氣,再也無法用力。此時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不斷的咳出血塊。
他無法在讓自己顯得無比強悍,他的身體弓了起來,震顫不停。
他丹田之中的那顆“內丹”似乎已經徹底的裂開,那些裂塊不斷的崩解,不斷變成無數滾燙的熱流,不斷的沖刷在他的血肉之中。
他體內所有傷口,包括那些五臟六腑的傷口,都似乎在被岩漿灼燒。
無比的痛苦。
但是他還活著。
他咳嗽的聲音不斷在風中傳向四方,就像是很多打鐵鋪子裡用舊了的皮鼓風帶著破殼聲。
他此時覺得自己不夠強悍,不夠給這支北魏軍隊更大的壓迫感。
然而他是錯的。
那些北魏人不是這麼想。
江心洲上,北岸之上,無數的北魏軍士渾身冰寒的站著,大腦一片空白。
對於他們而言,這就像是一個噩夢。
而林意,則是噩夢裡面永遠都不會死去的那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