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虞氏雖只是鄉間人家,但好歹是金壇縣聲名在外的進士第,怎麼可能連塊好墨都沒有?
老和尚那般挑三揀四,豈不是打進士第的臉?
“那你現在這墨……”虞夏歉然道,“是我的不是,我給你磨點出來吧。”
虞琅本就認定了那老和尚就是個騙吃騙喝沒事找事的,聽虞夏說她來磨墨,想也不想便答應了,要不是祖母信了那老和尚的話,他又何苦費這麼大工夫跑前跑後的!
兩人一起進了課室,虞琅一點也不在意渾身的髒汙,直接往虞夏桌邊跑。
“阿恂,看是誰來了!”
賀恂正低頭看書,聽到虞琅的聲音便抬起頭來,見到虞夏,嘴角頓時勾起一抹笑意。
“回來了?”
虞夏見到他也挺高興,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是啊,回來了。這幾日多虧你的字帖,我進步不小。”
虞夏跟賀恂打完招呼便從書袋裡取出自己的課業用具,虞琅見到她的瓦硯撫了撫額。
“我說小夏,我送你塊硯臺吧,澄泥硯端硯洮河硯隨你挑!”
虞夏朝虞琅笑著搖了搖頭,這次回家她倒是買了些稍好的文房四寶,好的硯臺給虞賢用了,她自己只留了塊墨條,幾支狼毫筆以及一沓宣紙。
而硯,雖說她也想換塊好的,可是當日看遍筆墨鋪子裡的硯臺,竟然沒有一塊是她發自內心渴望想要擁有的。
自從入了玄門,虞夏格外看重所謂的“緣分”,就如同當日她買下那牡丹金簪,是因為那枚簪子合她眼緣,她認為此物與她有緣,才將其買下。
而買文房四寶之時,其他三樣並無異常,偏偏到了硯臺這裡,一無所獲。
虞夏現在用的瓦硯只有半片瓦的大小,將將一寸的厚度,存墨量少。這方瓦硯虞夏已經用了好幾個月,在與墨塊的幾多磋磨之下,早已變得光滑如緞,表面的色澤也變得沉穩厚重起來。
萬事萬物,時間久了,便會慢慢滋生它自身的“靈”。越是年頭久遠的器物,其靈性越足。
虞夏這方瓦硯,用時雖短,但興許是她習字勤奮的原因,漸漸的也蘊含了一絲極其輕薄的青氣,有了“靈”的雛形,所以雖然材質粗陋,其靈氣,卻比其他名貴的硯臺要好上許多。
虞夏在瓦硯中倒入少量清水,將墨條垂直平正夾在指間,食指抵著墨條頂端,力道不輕不重地在硯臺上打圈,時不時滴入清水。
虞夏磨墨的手法頗好,重按輕轉,先慢後快,墨條與硯臺摩擦時的聲音十分潤耳,不消片刻,硯臺便出現了淺淺一層濃淡適宜、色澤細潤的墨汁來。
虞琅見狀詫異地挑了挑眉,他沒看錯的話,虞夏手中拿的也不過是普通的油煙墨而已,沒想到研出來的墨看上去品相還不算差。
雖遠不如方才出自宋先生之手的墨,但虞琅也不想那麼挑剔,直接就端起硯臺跑出去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