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伴兒,你怎麼看?”
姜崢的語氣很平淡,就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痛癢的事情,比如等會的點心是御膳房的還是點酥莊的一樣。
曹公公弓著身賠笑道:“皇上,依奴婢看,韓劍揚應該是暴露了。”
姜崢瞅著他,翻出兩個大大的白眼。
韓劍揚都在問我要不要收拾鋪蓋跑路了,你告訴我韓劍揚應該是暴露了?
人可以說廢話,但是不能說到這個地步。
瞅著曹公公一臉惶恐的樣子,他有些不忍心為難這個忠心的老太監,但聽到這種廢話,他又不能一點也不生氣。
於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你跪著說話吧!”
“哎!”
曹公公應了一聲,老老實實地跪了下來。
姜崢半躺在軟塌上,跟以前姿勢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眼神憔悴了些,眉頭舒展了些,看起來沒有之前眉頭緊鎖苦大仇深的樣子,但也少了一些風發的意氣。
他將信件摺疊好,放在了一邊,半閉著眼睛,彷彿陷入了假寐。
良久良久,他才睜開了眼睛,看向曹公公:“你還是說說吧,這殿上少了一個陪朕說話的人,只是自言自語未免太過無趣。說的好壞與否,朕都恕你無罪。”
“哎!”
聽到這話,曹公公才放鬆了些許,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說道:“如今異族在西面虎視眈眈,自然要一致對外,鎮國公此舉雖然有些許冒犯,卻也向皇上表明的態度。
使臣入京都,誰人不知要先面見皇帝?但這些人偏偏要先去拜訪鎮國府,其用心之惡毒,手段之下作,已經不言而喻。皇上與鎮國公攜手走過幾十年,又豈能被這種事情擾了視線?”
“哈哈哈哈!”
姜崢撫須大笑:“大伴兒這不是挺會說話麼,怎麼剛才不說?”
曹公公笑道:“奴婢乃是內官,目光不免短淺,若不是皇上恕罪,還真怕哪一句話說錯了!”
姜崢眉毛微微揚了揚:“哦?平時可沒見你怕這怕那!”
曹公公含蓄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姜崢沒由來有些煩躁,揮了揮手,便讓曹公公下去了。
靠在軟塌上,他閉上了眼睛,往前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浮現。
最清晰的一幕,自然是姜淮臨死前說的那一番話。
“你為何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的可憐蟲,難道你沒有感覺,即便沒有你,趙定邊也能將另外一個皇子推到帝王之位上,荒國軍隊依舊能戰無不勝,百姓依舊能休養生息,最後達成今日你口中這‘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盛世’?”
“你該不會以為,你好兄弟的才華,僅限於行軍打仗吧?”
“或許荒國姓趙真的是最好的結局,除了你我下去之後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和渾身染血的皇兄皇弟,沒有任何壞處!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可憐蟲,哈哈哈哈哈哈……”
“你為什麼就不信呢?這世上,只有皇姐一人真心實意地對你好!”
“讓他監國,讓他監國,你擔心的問題就都沒有了!我是唯一一個對你好的啊!”
姜崢向來認為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王者,哪怕是胡貴妃死了之後,他也只是用了短短几天,就從悲傷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投身於如山海一般的奏摺裡。
哪怕每次夜深人靜時都會陷入良心的譴責,第二天都能頭腦清醒地處理朝政。
但這次不行!
姜淮死後,她的聲音便無處不在,時時刻刻在他腦海中迴盪。
“皇姐,你何苦如此折磨我?”
姜崢睜開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望了一眼窗外的夕陽,彷彿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
曹公公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雖然才剛剛黃昏,但從西隴關回到京都以後,姜崢都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直到接近子時的時候,才會在乾清宮或者去坤寧宮就寢。
所以說曹公公這些日子輕鬆了不少,乾脆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一個大院子,滿滿都是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