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異樣的沉默令錢罕越來越緊張,他走南闖北幾十年,眼光已非一般人可比,眼前這幾個人,他一看就知道完全不同於昨日綁住他的那幾個,故而即便此時已經被鬆綁,他也不敢妄動。
然而,依舊沒有人說話。
錢罕終是忍不住,先開口:“幾位想要什麼,就直說吧。”
安嵐開口:“為何要藏身?”
錢罕頓了頓才道:“只是換了個住處,何來藏身之說。”
安嵐道:“你在長安一共有七處宅子,只是想換個住處,為何不在那七個宅子裡選一處,反去租個不起眼的房子窩著?”
錢罕閉上嘴,不說話了。
安嵐也不逼他,還轉身在這書房裡踱了幾步,慢慢道:“你跟鹿源說你中意黃姑娘,因為黃姑娘親事已定,你不願再留此傷心處,意欲離開。”
錢罕看了鹿源一眼:“錢某所說皆是真心話!”
“確實是真心話,只是你只說了一部分真心話,留了一部分未說出來,以此誤導別人。”安嵐轉過身,看著他道,“你中意黃姑娘是真;黃姑娘定下親事,你為此傷心是真;你欲離開長安亦是真。只不過,這三者並非是真正的因果。你之所以要離開長安,是因為你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你害怕,所以想走。”
錢罕看著安嵐,不由搖頭一笑:“姑娘說的話,我反倒聽不懂了。”
安嵐看著他,接著道:“而你假意離開,又暗中返回,也不是為了取雪見蟲的卵,而是……在等我們。”
錢罕神色微變,臉上的肌肉甚至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安嵐道:“你心裡明白,他們若真想除去你,你不可能走得掉,我們要真想找你,你也不可能躲得開。”
錢罕還是沒有說話,但面上的表情已經不再似開始時那麼刻意了,那種刻意的緊張,正一點一點從他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真正的,從心底透出來的,蘊含了人生數十年曆練的沉穩和謹慎。
安嵐再道:“他們找過你了。”
錢罕悄悄吞嚥了一下幹得發緊的喉嚨,還是沒說話。
安嵐走到他面前:“你回來,是因為他們的警告,還是想找我們?”
良久,錢罕深深嘆了口氣:“怕是我說什麼,安先生都不會輕易相信。”
他道出了她的身份,有開門見山,表明誠意的意思,同時也是一種試探,試探她會不會接受他的這點誠意。
安嵐道:“信不信在我,說不說在你。”
錢罕問:“安先生想讓我說什麼?”
安嵐問:“他們都對你說了什麼?”
錢罕道:“無論安先生問我什麼,我只管如實回答,不能有一絲隱瞞。”
安嵐沉默,錢罕亦是沉默。
這話,實在很難理解。
過了一會,安嵐才再次開口:“跟你說這句話的是天下無香的人?”
錢罕點頭。
安嵐又問:“川連在香谷是什麼身份?”
錢罕搖頭。
“你可見過香谷大祭司?”
錢罕點頭:“遠遠看過一眼,沒看清楚模樣。”
“是男是女?”
錢罕搖頭,面上有點無奈:“大祭司的情況,不是我能打聽得到的,我只是個商人。”
安嵐點頭,看向鹿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