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謝大人?”
“孫大人。”
孫愈抬頭看了玉器坊的招牌,又看站在鋪坊門口的謝宴:“聽說新到了一批美玉,雕工十分精細,謝大人也是為此來的?”
“方才確實見到了,只是價格高昂,能大飽眼福就夠了。”謝宴原就是從鋪裡出來,剛巧在門口和要進去的孫愈碰見了,此刻已經說了兩句話也沒有再要往裡面去的意思。
孫愈反倒是一副和氣熱情的樣子,拽著謝宴往裡走:“欸!看上哪個,本官送你。”
店家看到謝宴後,面露疑色:“客官怎麼又來了?可是......”
但他的下面的話因為謝宴搖頭的動作止住。生意人貫會瞧眼色、打圓場,便換了個口風,說道:“......可是看上了其他的?”
孫愈拿起一尊玉雕奔馬,問道:“宴之你看這個如何?”
謝宴垂手:“雕工粗放不失細節、刀工蒼勁幹脆,且和黃玉玉色融合的很好。”
孫愈呵呵笑著放下:“這些確實都好,但本官更看重它的題材。宴之風華正茂,或許有朝一日能如這奔馬一般追風逐日、縱橫馳騁。就這個了,包起來吧。”
大幾百兩銀子談笑間就沒了,孫愈眼皮也不眨,又對謝宴說:“古人言‘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宴之自有鴻鵠之志、鯤鵬之才,也須擇木而棲啊。”
“大人說的是,下官對此深有感觸,”謝宴微微一笑,“也時刻不忘賞識之恩,鬥膽借花獻佛將這尊奔馬進獻給......聖上。”
孫愈臉色變化厲害,時青時白,從牙縫裡擠出句:“謝宴你好樣的。”
謝宴躬身:“下官必會向聖上說明玉雕是大人付的錢。”
孫愈怒氣沖沖地出門,徹底熄了拉攏的心思。次日他當了差出來,在宮道上和謝宴碰著也是吹鬍子瞪眼的架勢,後見陸宣芳還要和謝宴說話,竟很無法忍受似的甩著袖子先走了。
陸宣芳從孫愈的背影上收回視線,對謝宴笑笑:“叔進性情向來直烈,宴之莫放在心上。”
後生謝宴謙卑點頭:“不敢不敢。”
陸宣芳:“宴之前途不可限量,此前年紀輕輕能有如此成就的也就是豫卿了,你們自然惺惺相惜,關繫好些也正常。”
謝宴:“下官能得聖上信任,不過因忠心一片,賀大人卻不限於此,下官不如賀大人。何況您也知道,自從上次行宮起火一事後......”
“聽說你們此前還以書會友,這倒是可惜了。”
陸宣芳語氣惆悵,謝宴反而在唏噓中多了堅定和豁達:“各自忠於職守罷了,有些沖突也是難免的。”
陸宣芳瞥見遠處走近的身影,笑說:“宴之是個澄澈忠臣,今晚可有時間上門一敘?豫卿也一起來嗎?”
謝宴因最後那句話,回頭看去。在這宮道內把大放量官袍穿得挺拔恣意的,除了賀既還能是誰。
賀既眸色冷淡從二人面上掠過,近了站定略一行禮:“難得大人相邀,但今夜已有家宴。”
“老糊塗了,豫卿今日生辰。聖上照例在月初賞賜,我怕沖突了,特意吩咐府裡緩些送,這一來二去險些耽誤。”陸宣芳懊悔道。
“心意領了,不勞閣老破費。”
“要送的要送的,”陸宣芳口上熱切,自顧自定好了送禮的時間,又轉向謝宴,“宴之呢?可有時間來啊?”
謝宴內心已經把陸宣芳錘出皇城,放到護城河裡上下涮洗八百遍,正要找理由不去,賀既卻朝他投來涼涼一瞥。
賀既語氣譏諷:“是本官來的時間不對,害得謝大人都要避嫌不好應約了。”
“賀大人,我知你對我不滿,但行宮的火確實是意外。”
“你們說是就是吧。”
賀既轉向陸宣芳:“謝大人業務繁忙,現在是在兵部,也許明天就調去刑部了呢,閣老確實要多親近關照點,免得荀鶴哪天被換下去,就失了刑部這一左膀右臂。”
“家裡催得緊,告辭。”
賀既走後,謝宴和陸宣芳相對沉默許久,氣氛尷尬。
謝宴率先開口:“謝閣老相請,我也知您並非賀大人說的那般......但今天確實不太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