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給了這位道門驕女足夠的尊重。
齊仙雲在出手之前對於徐北遊尚有幾分怒氣,出手之後卻已經盡數收斂,不見半分氣浮氣燥,足見身為道門掌教真人親徒該有的大家風範。她原本以為徐北遊不過地仙六重樓境界,又有傷勢在身,她有四寶在手,應該有五成取勝把握,哪成想徐北遊不但沒有因為傷勢而跌落境界,反而是境界驟然拔升,如今差不多有地仙七重樓的境界修為,她已然是沒有半分勝算,現在敗局已定,無非是看怎麼儘可能地保住道門的面子,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還是輕輕地放下。
齊仙雲閉上雙眼,屏息凝神。
天色驟然一暗。
下雪了?
下雪了。
先是極個別人抬頭望去,然後所有圍觀看客一起望向頭頂的天空。
不知何時,天空中已經一片陰霾,夾雜著雪粒的雪花隨風飄飄灑灑落下,不像西北的雪,又大又急,下到酣暢淋漓的時候,幾乎就是一片白雪茫茫,別說賞景,就連路也找不到,帝都的雪花就有些忸怩,飄飄搖搖的,遠沒有西北那般兇猛。
韓瑄伸出手掌接了一朵雪花,感受著掌心上的絲絲涼意,轉頭看了眼皇城方向,嘴唇嚅嚅,但最終只是輕嘆一聲。
似乎那一天的冬天,也是這樣的一場大雪,不管宮人們怎麼掃也掃不乾淨。
那時候的他也是內閣次輔,不過卻是在二十多年前了,他在大雪中走進皇城,又在大雪中走出皇城。
去時滿身榮華,回時孤身一人。
那一年的帝都,在他的記憶中是徹徹底底的白色。
落雪好像一直未曾停下過,他恍惚記得當時有人作了一首詩:“秦中歲雲暮,大雪滿皇州。雪中退朝者,朱紫盡公侯。”
如今他又重新登上次輔之位,甚至還重新與老對手藍玉並肩而立。
忽而朔風起,將韓瑄披著的大氅吹得獵獵作響。
藍玉臉上忽然有了些笑意,輕聲道:“朱輪車馬客,紅燭歌舞樓。歡酣促密坐,醉暖脫重裘。”
韓瑄似乎是畏寒,搓了搓手,問道:“這是齊仙雲的手段?”
藍玉嗯了一聲,說道:“她借勢引來一場落雪,想來是要用出秋葉的御劍手段了。”
話音未落,龍王臺上形勢驟變。
齊仙雲睜開雙眼,伸手在身前一抹。
以落雪凝聚成一把晶瑩剔透的三尺長劍。
齊仙雲居高臨下,將手中雪劍高高拋起,冷然道:“敕。”
漫天風雪驟然一凝,只見飄飄搖搖的落雪在這一刻悉數化為雪劍,與齊仙雲丟出的那把雪劍一般無二。
漫天落雪皆成劍,浩浩蕩蕩,遮天蔽日。
無數圍觀看客被這一幕震驚得無法言語,這一幕比徐北遊先前以劍九落下的劍雨還要壯觀!
齊仙雲朝著徐北遊一指,道:“萬劍成牢,去!”
不計其數的當空雪劍如臂指使,瞬間調轉劍尖,齊齊指向徐北遊。
朔風愈急,徐北遊雙手負後,滿頭白髮隨風飄蕩,兩隻大袖獵獵作響。
下一刻,天上雪劍悉數落下。
龍王臺這方小天地之間頓時一片素白。
只有雪,也只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