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等到水都從杯子裡滿出來了，向駒才意識到，自己想這個問題又想得出神了。

他做事情向來殺伐果決，從來沒有在某一件事情或某一個人身上猶豫這麼久，但是每次碰到關於零露的事情好像自己的思路就不會按照往常一樣，連明擺著該做的正確選擇都不會去選，這一點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剛剛喝了第一口水，李浩就推門進來了，手上拿著一份檔案，神色不似往常那樣輕鬆。

向駒看了李浩一眼，又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李浩手裡的檔案，問道：“調查清楚了？”

李浩點點頭。

“說。”

“向總，其實，盛世集團以前做的是一個蠻賺錢的行業，零露小姐出生的那一年，也正好是盛世集團擴張得最厲害的那一年。

但是，零露小姐的母親在那個時候離開了，從此以後，盛名開始把大部分注意力轉移到照顧零露小姐和尋找他夫人上面，越來越多的事情由他的助理，也就是現在的丁曼麗操持。

時間一長，股東會的人對盛名的意見都開始多了起來，再加上丁曼麗在運營盛世集團的時候認識了厲害角色，直接接管了盛世，而盛名也因為精神病的原因被送去治療，這一治就是十幾年，再也沒有出來過。”

李浩的報告，有意無意地少說了很多跟向駒自身有關係的內容，但僅僅是這樣，向駒就已經把事情聽了個清清楚楚。

向駒的神色明顯不好了，不是冰冷，而是剋制，只是李浩看不出他是在剋制憤怒還是剋制愧疚。

“向總？”

“向總？”

見向駒一直沒有說話，而是眉頭緊鎖，雙眼盯著地板看了足足五分鐘，李浩叫了好幾聲，向駒才抬頭看他。

大約猜到了向駒在想什麼的李浩，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我還要繼續說零露小姐之後的事情作為補充嗎？”

向駒不做聲。

“後來，零露小姐由丁曼麗撫養，起初的幾年還好，後來丁曼麗不知道什麼原因，總是喜歡把零露小姐關在一間小黑屋裡，除了上學之類必須出現的場合，她幾乎沒有出來的自由。”

李浩繼續張嘴想說什麼。

“夠了。”向駒聲音不大卻透露著十足壓迫感的這一生低吼衝破了他嘴裡最後一道防線，直直鑽入了李浩的耳朵。

正彙報得順溜的李浩一瞬間有點傻了，拔腿就往外跑，連帶上門都忘了。

等到他快跑到向府門口時才後知後覺發現向駒並沒有跟上來。

太可怕了，剛才的向駒真的太可怕了。

他雖然還是保持著平靜的狀態，但是在李浩的眼裡，他就像一個膨脹了的妖孽一般，一聲“夠了”足以形成鋪天蓋地的黑洞，把李浩的靈魂和肉體通通吸了進去。

依然坐在書房的向駒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原來，被施加在零露身上的罪孽，竟然和自己脫不了關係……枉他還覺得自己似乎喜歡她，原來自己根本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