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義呆了呆,急忙起身下拜。
孟業低笑道:“官家口諭,讓使君領旨自觀便可,切記不可聲張!”
李洪義心中一突,有種不祥的預感,兩手捧著旨意遲疑不決。
“使君有何顧慮?”孟業緊盯著他。
李洪義不自然地乾笑道:“突然間接到官家旨意,著實令人意外, 孟供奉勿怪。”
孟業笑了笑,示意他展開旨意自己看。
李洪義高捧黃綢密詔往開封方向拜了拜,稍稍側過身子,小心翼翼地展開,逐字逐句地默默唸誦。
“這!!”
才看到一半,李洪義已經驚出一身冷汗, 昨夜睡得遲, 今早起得晚,渾身留下的疲倦感頓時一掃而空。
孟業笑道:“使君勿驚,還請看完密旨。”
“...好....好~”
李洪義擦擦額頭和鼻尖的冷汗,強壓心中驚駭,瞪大眼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看了起來。
的確是官家的筆跡,還加蓋了天子寶璽,絕不會有錯。
可是每一個字看在眼睛裡,都像是針扎一般令人難受。
官家竟然密詔他除掉王殷,收攏澶州兵權,暗中切斷河北的兵馬錢糧轉運,派兵扼守黃河道口,嚴防鄴都兵馬。
河北方向有任何動靜,都要第一時間火速稟報開封。
李洪義一字不落地看完幾遍,渾身無力似的跌坐下,滿面蒼色,大口喘著粗氣。
安逸日子過得久了, 突然間讓他幹這麼刺激的事,著實有些反應不過來, 心臟也承受不了。
“官家的意思,使君可看明白了?”孟業輕笑道。
李洪義痴痴點頭:“看明白了。”
“那不知使君打算何時動手?如何動手?可需要孟某配合?”
李洪義陡然驚醒,忙問道:“還請孟供奉如實相告,開封城內究竟發生了何事?”
孟業把十一月十三日以來,廣政殿殺史弘肇楊邠王章三人的事情經過,以及開封城幾日的封城屠殺事件,輕描淡寫地講述了一遍。
李洪義聽得寒毛倒豎,不停地吞嚥口水,冷汗涔涔,後背心溼透。
“開....開封....竟....竟發生這般....這般聳人聽聞的劇變....”
李洪義說話都有些結巴。
孟業輕蔑地看著他,此人果然如傳言中一樣,是個懦弱無能之輩。
同樣是太后的弟弟,和心狠手辣的國舅李業比起來,他們兄弟差距也太大了些。
“官家另派密使趕赴鄴都,只要除掉郭威,河北便亂不起來,到時候使君奉詔持節前往鄴都主持大局,成為我朝河北大軍的新任統帥....
來時國舅特意囑咐了,將來使君在外領兵, 國舅在內主持朝政,你們兄弟雙劍合璧, 成為我大漢江山的頂梁支柱。有國舅作保,使君定能穩坐帥位,執掌兵權!”
孟業語氣充滿誘惑,聽得李洪義心中打鼓,眼珠子亂轉,時而呼吸急促,時而心肝撲通跳。
“敢問孟供奉,郭威麾下猛將如雲,威名蓋天,官家如何能不著痕跡地除掉他?”
李洪義咽嚥唾沫,小聲問道。
孟業淡淡道:“此乃絕密,請恕下官無可奉告!使君只要知道,郭威身邊有官家和國舅安排的人便可。”
“....噢噢~原來如此!”李洪義恍然大悟,原來郭威身邊已經埋下刀斧手,就等著聽從號令行事。
孟業見李洪義遲遲不肯表態,有些不耐煩地道:“還請使君儘快除掉王殷,安撫澶州局勢,配合官家佈局河北!”
李洪義訕訕道:“既然官家有密詔,臣李洪義自當遵從。只是....只是近來王殷吃住都在後軍行營之內,還有百餘親兵不離身,實在找不到機會下手。
不如這樣,請孟供奉留在府上安心等候,我即刻前往後軍行營,過幾日找到機會,再動手不遲!”
孟業皺眉思索,沒有注意到李洪義眼神略帶閃爍之色。
“好吧,還請使君儘快拿主意,鄴都那邊可不能延誤太久,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