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謙，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方謙低垂著視線，不敢看她的眼睛，即使這樣，他也能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是無比的嘲弄諷刺。

“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但是你爸爸的死另有隱情，柳美娜頂多只能算得上是幫兇。”方謙只覺得心裡無比苦澀，連帶著嘴巴里都是苦澀一片，“我現在說的話你未必會相信，但是顧叔已經死了那麼久，我沒有必要拿這種事情來欺騙你。”

顧明煙胸口起伏的厲害，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還是斷裂了。

她用力的握著杯子，竭力剋制著心頭的情緒起伏，“方謙，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別出現在我面前，我有沒有說過不會放過你跟程筱的，嗯？”

她每說一句，怒氣就上湧幾分。

到了後來，滿心剋制的情緒已經控制不住了，本就在爆炸邊緣的情緒徹底炸了。

顧明煙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揚手就將被子裡的牛奶朝著方謙潑了過去。

方謙在她抬手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了，卻是不閃不躲，任憑牛奶潑向了自己。

咖啡雖然沒那麼滾燙了，但餘熱猛地潑在臉上也是有些熱的，乳白色的液體順著方謙的頭上，臉頰，下巴低落至衣領，全程他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顧明煙氣結的臉看，不顧自己一身的狼狽。

“你若真覺得虧欠我，那就別出現在我面前，各自安好。”

“你若是想要跟柳美娜母女一樣，我們就各憑本事，看誰笑道最後。”

說完，看也不看半點溫色都不剩的方謙，居高臨下道，“方謙，從今晚後，除非必要，我想我們也不會再相見了。”

方謙明知道他選擇了跟程筱在一起，以顧明煙的性格脾氣是決計不會原諒她的，也明知道她此刻心裡定是無比怨恨他們，可是還是被她的冷漠態度所傷到了。

在這一瞬間，方謙突然發現眼前淺笑明媚的顧明煙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雖然任性卻善良的顧明煙了，她已經變得陌生的讓他懷疑記憶是否出錯了。

他們曾經那樣的親密，共用一根吸管喝奶茶，十指緊扣像是無人能將他們分開，也曾甜蜜的互許誓言，會拉著她的衣袖撒嬌，會因為他受到程家人的為難而氣憤，也會狡黠的戲弄他，會在他情緒低落時喋喋不休的哄他開心……

方謙心中苦澀至極，只覺得一盆寒冬臘月冰水兜頭淋了下來，從頭澆到腳，從裡到外，冷的透心涼。

“明煙……”

顧明煙聽到了方謙飽含感情充滿痛苦的聲音，卻是面無表情，腳下更是未停頓一下。

方謙想要追上前，剛站起來就覺得手心一陣刺痛傳來，低頭才發現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時已經碎成了一片片，瓷片扎入掌心，鮮血染紅了整隻手掌。

想到顧明煙說的那些話，顧不得受傷的傷，立即驅車前往程家找程筱。

程筱給方謙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正一肚子的不高興，就看到方謙走了進來，忙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前，“謙哥哥，不是說好晚上一起吃飯的嗎？你怎麼中午就過來了，是下午有什麼別的安排嗎？”

“筱筱，我問你，當初你說明煙因為傷心才會離家出走的，是真的嗎？”方謙直視著程筱的表情，不錯過她臉上絲毫的表情。

程筱臉上笑容一僵，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謙哥哥，你好好的怎麼提起以前的事情了，姐姐她現在已經是慕太太了，是我們——”

“你只要告訴我，當初她是不是離家出走就行了？”方謙語氣帶了幾分急切，像是她的回答有多至關重要似的。

程筱心中暗恨，面上不顯露絲毫，反而露出了幾分委屈的神色，“謙哥哥你這是在質疑我撒謊嗎？當初顧家出了那麼多的事情，我跟你在一起的事情又被姐姐她發現了，她那幾天心情都不好，後來跟我媽發生了爭執，才會一氣之下跑出去再也沒回來的……”

這樣的解釋，程筱早就告訴過他了。

方謙從未懷疑過什麼的，一直以來程筱給他的印象都是不諳世事純真甜美的小妹妹形象，怎麼也無法相信她會眼都不眨的就撒謊。

還是說，謊話說多了，連自己都相信了。

方謙只覺得心中又冷又麻木，竟然有些看不清笑意盈盈的程筱是何種真面目了。

“小煙，如果有朝一日，我做錯了事情，你會不會原諒我？”

“那要看你做錯什麼事情啦，如果你善意的欺騙了我，我生氣也會原諒你。但是如果你背叛我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還有啊，我爸爸這麼信任你，一心提拔你，你將來要是辜負了他的信任的話，我跟你之間肯定也玩完了。”

少女特有清甜軟糯的聲音言猶在後，方謙想要發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是他錯了，以為將整個程家握在手裡就能給她一個安穩的家，卻忘記了，他的女孩嬌憨天真卻不愚蠢，眼裡更是不揉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