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呢?”
賀二摸了摸鼻子,將保溫桶裡的飯菜全都拿出來。
標準的三菜一湯,葷素搭配,都是男人愛吃的口味,但看起來沒那麼精緻,不用問都知道不是張媽的手藝。
男人嘴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開始吃東西。
“老大,剛才嫂子看到了,我看她很傷心的離開了。”賀二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很是平淡的敘述,“我覺得真的想要讓嫂子對你失望,不一定非要用這種方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又何必呢。”
“你不懂……”慕澤煜吃飯的動作一頓,眸光裡滿是寒意,“少卿的醫術你我都很清楚,他都不敢保證的手術,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男人話音剛落下,溫少卿就一身白大褂出現在病房。
“我剛才看到你太太神色難看的跑出去了,好像還扭到了腳,原本我是想關心幾句的,哪知道就看到了你的新寵主動挑釁,嘖嘖,新歡舊愛的對決還真是精彩!”溫少卿溫潤如玉的臉上是惱怒的表情,“你還想作死到什麼時候?知不知道你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再這樣下去,指不定那天腦瘤就擴散了。”
“與其面對已知的風險,我寧願這樣苟延殘喘的活下去。”慕澤煜將碗裡的湯喝完,等賀二將碗筷收拾好了,才神情淡漠道,“你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提醒我時日無多的?”
溫少卿將手裡的邀請函拿給他看,“這是國際學術研討會,這次的討論主題就是針對腦瘤,我打算將你的案列作為特列,世界頂級的醫療團隊那麼多,總是有辦法的。”
慕澤煜對此沒有表示,一副你隨意高興就好的態度。
溫少卿早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態度,也不在意,皺著眉頭道:“既然隱瞞的這麼辛苦,你太太提出離婚你就該順應而下,這樣你好歹也能輕鬆點。”
“你都是要快當爸爸的人了,怎麼情商還這麼低?”
“我當然知道你的用意,但此一時彼一時,你眼下隨時都會有危險,與其留她在身邊冒那份危險,何不直接放手讓她離開。”溫少卿當然不想好友被離婚,但情況不同當然要區別對待。
慕澤煜動了下身體,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放她離開是一定的,但不能是以離婚的方式。”
溫少卿一怔,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將人強留在身邊,一直不肯離婚的話,真的有生命終結的那一天,顧明煙也依然是慕太太,慕家的少夫人,有這樣的一層身份在走到哪裡都無人敢輕怠她。可若是他們離婚了,顧明煙就再也跟慕家沒有任何關係,即便慕家出於人道主義對她多為關照,但這樣的關照又能維持到多久?
一個離異漂亮的單身女人,又是從慕家這樣的家庭出來的,等著她的是多少的詆譭跟傷害是無法想象的。
再如何堅強冷靜的女人,長時間生活在言語的冷暴力中也是無法承受的,他們醫院前段時間就有個被寢室同學言語傷害抑鬱要跳樓的女孩子,雖然最後平安獲救但也有次可見軟骨最能殺人。
“澤煜,你相信我,四成的機率雖然不是很多,但是你的情況相對來說還是良好的,從你第一次拿到檢查報告到現在都沒怎麼擴散,足以說明治癒的情況很大。”
“少卿你不用勸我了,即使手術成功了,還有術後的生存期,各種併發症,你能保證這些都不會發生嗎?”
溫少卿頓時啞口無言。
作為外科醫生,尤其是在這方面算得上權威的外科主任,他沒有辦法也不能為了安慰好友就說出任何欺騙性的話語,這是對醫學的褻瀆,更是對病人的不負責任。
但是即便這樣,溫少卿也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即使只有四成的機率也好過你這樣每日疼痛下去,澤煜你要知道就算是百分之百的小手術,也未必不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凡事都有萬一,你就算不為了你自己,為了明煙還有慕伯伯慕伯母也該給自己信心,況且我去參加完這個學術交流,會想辦法說服約瑟夫的醫療團隊到江城來。”
“約瑟夫?”慕澤煜漆黑的眼眸挾裹著嘲弄的笑:“少卿,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要是到了最後萬一又是一場空呢?”
溫少卿卻露出了篤定的笑容,語氣堅定:“約瑟夫在醫學界享有很高的榮譽,凡事經他手的手術從來沒有失敗過,據傳當初有個腦瘤病人已經是惡性的了,病人家屬都放棄了,約瑟夫當時正好在講學知道後親自操刀,那個病人雖然只有兩成的機率,但手術還是成功了,術後雖然有併發症但其意志堅定也挺了過來,在家裡專心修養了一整年後現在正在環遊世界。”
到了如今的地步,手術是必須要進行的,沒有辦法再拖延下去。
慕澤煜黑沉沉的眼眸閃了閃,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他閉了閉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前的一切又變得清晰起來。
生與死,是道難以跨越的鴻溝,沒有人會不畏懼疾病跟生死,他也是隻是個普通人,同樣會懼怕進了手術室就再也出不來了。
慕澤煜頓了下,眸光熠熠的看向相交多年的好友,“前提是如果你能將約瑟夫的醫療團隊帶到江城的話,我同意手術。”
每一場手術都是在跟死神搶人,雖然不能說每一次手術都能從死神手裡將人奪回來,但醫生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相交多年的朋友,不用他說溫少卿都會拼盡全力的。
“放心,就算是用綁的,我也會將約瑟夫給帶到你面前的。”
“好!”慕澤煜眉眼低垂,英俊的臉上覆蓋著一層說不出的情緒,但沒什麼溫度,“大概需要多久?”
溫少卿想了下,方才道:“這個研討會後天正式開始,為期半個月,我明天早上出發,到了那邊就聯絡約瑟夫將你的病歷給他看。我相信作為醫生來說,越是高難度的手術越有興趣。”
時間彷彿定格了一般,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但他們彼此都明白,能不能說服約瑟夫來江城是手術的關鍵,只要他肯來,手術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至於其他的,眼下考慮別的都是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