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怒嚎,梨雪滿天,紛紛揚揚而下。
皎月銀灰之下,雁門關內溢滿北風之雪,雪覆熱血猶如臘梅點點印紅。
擂鼓臺上,那等人高的龍紋鼓下,嶽斌埋頭痛哭,聲嘶力竭斷人心腸。
郭子儀心生愧疚,堂堂男兒七尺身軀卻在北蟒陣前生出了逃跑的念頭,從慶幸自己能夠在這沙場上活下來的心境逐漸轉變成了自卑與怨恨。
許南燭蒼白的臉上蓋不住滔天怒意,他靠在圍牆上,雙手握緊成拳,緊了松,鬆了又緊。
郭公莊重的朝著殿下行了一禮,道:“請受老朽一拜!”
一生不畏權貴,不為一厘錢折腰的郭公此刻虔誠甘願的彎下了腰板。
抬手將老先生攙扶起來的許南燭,輕聲問道:“為何不走?”
郭公嘆息著回道:“老朽早已是古稀之年,這命值不了幾個錢,殿下都不怕,我郭公何懼之有啊。”
許南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雙手捧在胸口,畢恭畢敬向著老先生鞠了一躬。
“如雪妹子,俺嶽斌這就去替你報仇,以祭你的在天之靈!”嶽斌跪地仰天咆哮一聲,那一雙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機般的血紅雙眸似乎比這北風摻雪還要冷上幾分,他抽出腰中佩劍起身奪步而出卻被許南燭擋住了去路。
嶽斌怒目圓睜,嘶吼道:“主公,你讓開,否則別怪俺嶽斌不留情面!”
瞧著嶽斌高高舉劍欲要豎劈而下的動作,許南燭雙眼泛紅靜靜盯著他,一言不發。
嶽斌氣喘如牛,北風蕭瑟吹不干他臉上的淚,“主公啊....俺嶽斌要為如雪妹子報仇,俺要報仇。”
嘶啞悲痛的哀嚎讓許南燭溼了眼眶,他抬手重重拍在嶽斌肩頭,輕聲道:“姬如雪已經去了,我失去了一員虎將猶如斷我一臂,若你再走了,我豈非成了無臂之人,你痛快了,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嘛?!!”
嶽斌高舉劍的手緩緩垂落,他撲騰一聲跪倒在地,痛哭了起來,“主公...俺嶽斌心裡難受啊,難受啊!”
許南燭仰天輕嘆一聲,道:“嶽斌,你聽好了,我許南燭必叫北蟒滿城盡懸北玄刀!”
聞言,嶽斌停止了哭泣,他抬頭看向殿下堅定的深邃雙眸,雙手撫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重新回到了姬如雪屍身前跪了下去。
早已醒來的周月瞧著此情此景難免心中酸楚,她虛弱緩步走到許南燭身旁,抬手撫摸上腰中配刀。
許南燭下意識制止舅媽抽刀的動作。
“孩子,借刀一用。”周月莞爾一笑,手中抽刀的動作未停。
許南燭雖然不解但也未曾再次出手阻攔,直至周月握刀抬手間乾淨利落將髮絲斬落手中,她握著青絲一縷道:“畢竟是個女孩子,豈能分屍入墓?就用我的頭髮將其縫合吧....”
這一日,嶽斌雄厚低沉的嗓音響徹九霄。
“風雪清月風雪紛,蒼天傾淚祭將軍。長槍獨守雁門境,澤被長淮鐫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