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尋找魔女7）

在踏入另一個時空的那一刻，尚時黎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一點點分解，然後順流而去。懷裡的提燈在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不知去向。

但是很神奇的，即使他的身體被分解成一點點分子，他似乎還是可以作為一個個體看清周圍的事物。

就像是全息影像一般，一位正在為自己贖罪的小魔女，在這裡上演了她終末的戲碼。

她翻閱了所有的古籍，終於找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案。她將自己的靈魂碾碎，作為維持這個世界持續的基石，分散到世界各地。有了她靈魂碎片的加持，世界終於停止了崩壞。但是她的能量到底有限，只能讓世界維持三天不朽。

最後，神似乎終於被她的誠信所感動。神對她說，他可以讓這個世界陷入三日輪回，這樣這個世界就永遠不會毀滅，這裡的人們可以永久地存活下去。但是作為代價，神希望得到這個世界的支配權，他說他正在經營的，馬上就要開始了的遊戲，需要這樣的一個舞臺。

於是，這個世界陷入三日輪回，同時也變成了這荒唐遊戲中的一張地圖。

所有人陪同著小魔女的靈魂碎片，一次次在這無限的三天裡輪回下去。

尚時黎再掙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凝聚成了原來的樣子。周圍的影響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個純白色的空間。他就站在這空間的一幕方寸地之中，和他一樣的，一位只到他下頜高的小姑娘就站在他面前三米遠的位置。

小姑娘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明明面容還真稚嫩，那眼神卻像是經過了千錘百煉一般，竟顯得有些滄桑。悲哀之情盡顯於色，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憔悴。而她身上的那一套破破爛爛的魔女袍彰顯了她的身份。

“你是佩妮小姐。”尚時黎篤定地說。

“是我。”佩妮哭喪著臉點點頭，“這麼久過去了，你是第一個找到完整的我的人。”

“在這之前應該還有不少玩家來過這裡才對，他們都失敗了？”尚時黎問。

“不，按照那位神的設定來說的話，他們都只是打出了普通結局。只要知道的我的現狀，並且我的碎片就在他們周圍的話，第三天午夜零點就會自動通關。”小魔女苦笑一聲，“而你，似乎打出了完美結局？真是恭喜你了。”

但是說著說著，小魔女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顆顆珍珠大的眼淚從她的臉頰劃過，低落到地上然後無影無蹤。她蹲下身來，將自己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聲音顫抖著，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可是這裡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遊戲世界啊……”

“明明，明明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現在卻都變成了被那個人操控的存在。為了維持這樣一個如程式一般的世界，我甚至傷害了不少魔法生物，從它們體內汲取能量。一次次，一次次。這樣一個形式走肉一般的世界，我經常在想，還有維持它的必要嗎？”

尚時黎瞬間就想到那些不斷被吸幹血液的獨角獸，心下了然，果然正是佩妮做的。

“但是誰說放棄我都不能放棄啊！”佩妮變得歇斯底裡，“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錯！誰都可以只有我不可以放棄這個世界！”

尚時黎靜靜地聽著她哭嚎。等到佩妮稍微冷靜了一點，他又聽到她小小聲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尚時黎嘆了口氣，這才走到佩妮的面前蹲下身，對他道：“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你會怎麼做？”

佩妮猛地抬起頭來，哭的已經有些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尚時黎。

“你說，你只能將這個世界維持三天不朽，是因為你自己的能量不夠對吧？”尚時黎說，“那我現在可以給你一些能量，足夠可以讓這個世界一直維持下去的能量。。”

佩妮呆呆地看著他，口中卻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的，無論哪個時空，哪個世界都沒有這樣龐大的能量源——”

一道血線在佩妮面前劃過，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話頭。她怔怔地看著一個東西夾雜著無數鮮血，在空中翻滾了幾圈之後直接砸到了地上。

“……誒？”她愣住了。

那是一根完整的，已經被一刀劈斷了的小指。

鮮血汩汩地從尚時黎的斷指處流出來，很快就在地上流出了一小灘血。他左手的小指已經被他整根切斷了。不可避免的，他的喉嚨中發出一陣不認疼痛的嗚咽聲，但他很快調整過來，帶著滿頭冷汗對佩妮道：“還不快撿起來？”

佩妮這才反應過來：“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你砍自己的手指做什麼，你，你！”

“我勸你先檢查一下它？”尚時黎指指自己已經斷裂的小指。

如果是正常情況，一個人讓另一個人去檢視自己已經斷裂的手指，這人多半是個變態。但此時佩妮看尚時黎的臉色不像個瘋子，於是她將手附上去，去感受這根手指裡蘊藏了什麼東西。

結果這一檢視，她直接就驚了：“只是一根手指，為什麼有這樣龐大的能量？不對，不是手指，是骨頭！我的天吶，你是——”

“這些應該夠用了吧？”尚時黎說。

佩妮就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握住了那根手指：“夠用了，夠用了！謝謝您，真的很謝謝您。”

她終是又哭了，但此刻卻是喜極而泣：“終於，終於能讓這輪回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