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懷知道葉一秋在找自己,但他一點也不擔心,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頭流浪,什麼都見識過了,什麼也都遭遇過了。
可要說真正害怕的,仍舊是回南滇。
“他孃的!”剛從賞閣裡面出來的顧瑜懷晃晃悠悠走在大街上,雙手搭在腦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嘴裡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他是真沒想到,葉一秋竟然找到北戎去了。
幸好他走得早。
賞閣這個地方,除了是江湖人士接懸賞單賺錢的地方,同樣也是打聽訊息的好地方,西青的賞閣位置較為偏僻,在一個小衚衕裡,顧瑜懷找了好幾天才找到。
不過,偏僻有偏僻的好處,起碼除了江湖人士,其他普通老百姓,或者達官貴人,都找不到這裡。
也方便了顧瑜懷藏身。
李昭旭將面鋪完完整整交給了白桃,而他自己則帶著妻子的牌位離開了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同時也給了她一些忠告。
比如在鵲城,有一個人不能招惹。
“關不周是誰?”顧瑜懷剛踏進房間,就聽見白明軒和白桃在說著什麼。
“是牧野郡大商會的負責人,聽李昭旭說,牧野郡內所有大小商販每個月都要向他上交會費。”白明軒解釋道。
顧瑜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要是不交呢?”
白明軒聽了這話,不由得彎了唇角,似是一抹冷笑,說道:“那大概是不會讓我們在這裡好好過日子了。”
“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這個什麼關不周還能把我怎麼樣了。”白桃撇著嘴,抖著腿,一副只要人家上門她就立刻把人家腿打斷的兇狠架勢。
顧瑜懷眨了眨眼,突然間發現這姑娘在某種程度上和自己還挺像。
“誒,你那面鋪準備得怎麼樣了?”顧瑜懷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寫了一封信去北戎,希望華林能過來幫我。今天去問了那個爺爺,願不願意過來幫我,他說考慮考慮,明天給我答覆,今天我就打算收拾收拾,準備一些要用的東西。”
“還打算做面鋪?”
白桃搖了搖頭:“當然是做館子了,只做面鋪,可不是我的作風。”
只是,當話題越來越深入的時候,白明軒的臉色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深沉,白桃正沉浸在自己光明的未來中,全然不知白明軒的內心起了翻天覆地的洶湧波濤。
而顧瑜懷麼?雖然他發現了,卻並不想提醒。
這一對師兄妹,有趣得緊。
有趣得都讓他不想離開他們了。
他們原來的目的,並不是開飯館為生,而是為了振興凌雲派。
這麼久以來,白桃幾乎沒有幾次想到她那對生死不明的爹孃,也幾乎沒有想起過隨著凌雲派一同被埋葬在以北山的師兄弟們,這是白明軒這段時間以來想說又不敢說出口的痛苦。
“我是很支援你開飯館的,前途一片光明,不愁吃喝,發家致富,最後成為西青首富,然後記得帶帶小弟我啊!”顧瑜懷舔著笑臉,殷勤地給白桃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白桃晃了晃腦袋,頗為開心。
而在一旁一直不吱聲的白明軒只覺得眼皮發燙,閉了閉眼,突然站起來說道:“師妹,我不同意你開飯館。”
“啊?為什麼啊師兄?”
對於白桃來說,白明軒的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她一直認為白明軒是支援自己的。
“師妹,你忘了師父師孃了嗎?你忘了我們是怎麼從凌雲派逃出來的嗎?我們去北戎是為什麼?來西青又是為什麼?只是開飯館嗎?”白明軒緊緊皺著眉頭,一句一句質問著。
白桃捏了捏逐漸汗溼的手掌,她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她外面的那具軀殼是屬於白桃的。
白明軒對她太好,一直放任她,讓她忘記了原本白桃身上所揹負的恩怨。
“對不起,師兄,可是……”白桃轉了轉眼珠子,雖然有些懊惱,可是她又不想放棄自己的餐飲事業,畢竟她不會武功,又是初入江湖,只會耍耍飯勺,幫不上白明軒什麼忙。
想要重建凌雲派,不是說說就可以,也不是單靠白明軒一個人就可以的。
接懸賞單,太危險了。
“師兄,我是想,你每日出去接那些懸賞單,有好些都需要拼命。而且,振興凌雲派,我們也得有資金啊對不對?我開小飯館,也是為了貼補家用,我們現在三個人,吃喝拉撒睡,哪樣都需要錢,我有手有腳,不能靠你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