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多說無益,許一鳴和葛澄薇告辭離開。
汪掌珠對楚煥東剛剛說的那番話有些不滿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往床邊走去。
這當然是一個毫不掩飾的疏離姿態,但楚煥東並不以為意,跟蘇晏遲點點頭,然後就把他直接忽略了,他走到汪掌珠身邊,輕聲問道:“你是先睡一覺,還是先去看望你爸爸?”
“真的可以去看爸爸嗎?”汪掌珠大喜過望。
“可以,但你要跟我保證,到那裡後不準太過悲傷,不準痛哭,你現在的身體不容許太過難過。”
汪掌珠連連點頭,只要可以去看爸爸,她什麼都肯答應的。
不知道是不是楚煥東的故意安排,警察局方面答應了汪掌珠去探望爸爸,但只能有一個人陪同她去,這件事情是楚煥東負責安排的,他自然佔盡先機,由他陪著汪掌珠去墓地,蘇晏遲悻悻的同汪掌珠告別,回了酒店。
有楚煥東做擔保,警局方面也不怕汪掌珠跑了,只派了一個警員跟著他們,汪掌珠親自到佛店給爸爸買了許多的冥錢和超拔用的東西,又去超市買了許多的水果,煙,還有兩瓶爸爸最喜歡喝的法國乾紅。
上了車,楚煥東對司機說出了一個陵園的地址,車子駛出城區,兩旁都是荒地,大片青蔥嫩綠的野草野樹。
一路上,汪掌珠都是望著窗外呆呆的發愣,淚水無聲的打溼了車窗,楚煥東見她這副黯然神傷的樣子,自然心疼無比,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惹人嫌棄,並且蒼白無力的。
陵園離市區的路很遠,位置幽僻,車子只能停在山下,警察和司機坐在車裡等待。
墓園門口建在半山腰,他們拾階而上,四野無聲,只有風吹過時,樹葉單調的合奏。
汪掌珠想著盼著來見爸爸,無數個午夜夢迴牽掛著爸爸,可是真正的站到墓園門口,她又彷彿害怕了,看著山上鬱鬱蔥蔥的青松翠柏,她心中悽然。
爸爸,他就在這裡等著自己。
楚煥東伸手過來,緊緊握住汪掌珠的一隻手,這次她沒有掙扎收回,只是靜靜地任憑他握著自己,等心頭沉重的感覺慢慢稀釋過去,才似乎下了決心,抬腿往陵園裡走去。
宋良玉當初為遮人耳目,掩蓋自己殺人的事實,風光大葬了汪達成,並且為他選擇了本市最好的墓地,最好的位置,白色漢白玉的牌坊和大理石的臺階莊嚴肅穆,四周山巒和起伏,周圍林海蓊鬱,綠意盈盈,彷彿生機盎然。
人如果死了,能夠長眠於此地,還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楚煥東之前已經問過了看管陵園的人,很容易的找到了汪達成所在的這一區域,帶著汪掌珠緩緩走了過去。
隔了這麼多個煎熬難過的日日夜夜,汪掌珠終於站到了爸爸的陵墓前,望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她終於知道,爸爸是真的死了,從今往後,再沒有人用溫熱的大手撫摸著她的頭髮,寵溺的叫她乖寶貝,也沒有人會在她危難之際拼命的為她撐起一片天……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人不再了,再也回不來了……
汪掌珠站在父親的陵墓前,看著爸爸白色的墓碑發呆,腦子裡像是充塞著無數東西,又像是空白一片,理智與感情同時不再,只感覺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楚煥東把蠟燭點燃,水果等貢品擺上,想了想,又把兩瓶乾紅開啟,把煙抽出來點燃,然後站起身,退到旁邊。
他剛剛往後退了兩步,只見汪掌珠“噗嗵”一聲就跪了下去,嚇了他一跳,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拉她,但手伸到一半,反應過來,又收了回來。
“讓我自己在這裡呆一會兒,行嗎?”汪掌珠哽咽的低聲說道。
“這……還是我在這裡陪你吧!”楚煥東不放心的看著汪掌珠。
汪掌珠第一次來到這裡看爸爸,定然會無比悲傷,她剛剛病癒,楚煥東怕她悲傷過度,再出了什麼意外。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讓我自己在這呆一會兒。”汪掌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時充滿了血絲,死死的盯著墓碑上的照片,那裡面飽含了無法悲痛和徹骨的哀傷。
“掌珠……”
“你走啊!”汪掌珠突然瘋狂的大叫起來,“你走的遠遠的,你在這裡,我爸爸是不會出來見我的!我要和爸爸說會話,你不準偷聽,我告訴你,如果我沒叫你,你敢來過來,嚇走我爸爸,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儘管楚煥東狂妄大膽,可是站在這個地方,看著汪掌珠神智恍惚,幾預瘋狂的樣子,聽著她說出這樣的恐怖的話來,也禁不住後脊樑冒風,嗖嗖的豎起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