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煥東被打了,但卻吭也不吭一聲,他沒有管臉上**辣的地方,白皙的臉頰上五根指印清清晰晰,他薄唇緊抿,目不轉睛地看著汪掌珠,稍過片刻,喃喃的哀求著:“掌珠,是我錯了,我知道你生氣,如果打我可以讓你消氣,你就打吧,但我真的是有苦衷,有原因……”
“別跟我說你的苦衷,你的原因!”汪掌珠的臉白得可怕,一雙眼睛裡蓄滿了淚,她真的無法忍受,她努力深呼吸,剋制住自己心中洶湧澎湃的情緒,輕聲說:“楚煥東,請給我留下最後一份尊嚴,不要說不要我就不要我,說想起我就想起我,這樣的戲碼你上演過幾次了?我不狗,不能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掌珠……”楚煥東胸口急烈地起伏著,他清晰的感覺到,汪掌珠面對他,如同面對著洪水猛獸,如果自己再不跟她把原因說清楚,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再說清楚,“我是因為有病,當初醫生說那是絕症,我怕連累你,所以才……”
“你給我滾,滾出去……”汪掌珠覺得天旋地轉,耳朵嗡嗡作響,她大聲嘶吼著:“如果你再不滾,那我就走……”
楚煥東看著渾身瑟瑟發抖的汪掌珠,心下惶然、痛苦、不安,汪掌珠臉上有很多種情緒,但有一種情緒楚煥東無論如何都不會看錯。
那是一種恨,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恨。
“掌珠……我……”楚煥東惴惴不安的看著汪掌珠,急於解釋。
“滾,你還不滾,我告訴你,楚煥東,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我這輩子最討厭的,最恨的人就是你!你給我滾!”汪掌珠聲嘶力竭,瘋狂凌亂的樣子,給人一種即將崩潰的感覺。
楚煥東不敢再逼迫她,連連向後退著:“掌珠,你別生氣了,我走,我走就是了……”
汪掌珠聽著楚煥東腳步離開,膝蓋一軟,渾身力氣盡失,身體就如同泥一樣,順著樓梯扶手就滑了下去,抱著雙臂,不住顫抖著縮成一團。
她多麼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像個潑婦一樣成為笑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汪掌珠希望自己可以像電影裡的女主角一樣,與負心的男主角相遇,或者若無其事的走開,或者雲淡風輕的交談,或者相逢一笑泯恩仇。
但是她都沒有做到,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也許是因為壓抑的太久,苦悶的太久,如果不發這一場脾氣,她會憋屈死。
汪掌珠坐在樓梯上,淚水像是從什麼地方倒出來一樣,肆無忌憚的流淌,不一會便從指縫間滴溼了衣襟,眼淚裡有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碎,所有的無助,所有的心灰意冷……
日日悲傷,苦到絕望。
楚煥東並沒有走遠,只是退到了蘇家大宅的外面,他隔著落地窗看著失聲痛哭的汪掌珠,感到心像被人一刀刺開了,疼得他直髮顫。
他不敢再次進屋勸慰汪掌珠,只能求助外援,迅速的給蘇晏遲打電話,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一下,要蘇晏遲馬上帶著妞妞回來。
蘇晏遲帶著妞妞逛商場,也是逛的心不在焉的,他惦記家裡的汪掌珠和楚煥東,也牽掛遠在異國他鄉,瘸著腿,每天給他打無數遍電話的周晚衡。
楚煥東的電話打來時,蘇晏遲領著妞妞剛剛買完聖誕樹,聽說汪掌珠在家裡大哭,他急忙帶著妞妞驅車往回趕。
蘇晏遲的車子一進院子,楚煥東就迎了過去,把妞妞從副駕駛上抱下來,面色沉重的對蘇晏遲說:“裡面的事情,就拜託你了,我的那些事情事情,她連聽都不肯聽,如果你有機會,麻煩你解釋給她聽,好嗎?孩子跟我分開很多天了,我先帶回家照看兩天。”
蘇晏遲知道楚煥東的心思,他怕妞妞見到汪掌珠哭泣,於是對著楚煥東和妞妞點點頭,囑咐了歡天喜地的妞妞兩句,急忙往屋裡走去。
一進門,蘇晏遲就看見坐在樓梯上哭泣的汪掌珠,汪掌珠此時哭的嗓子都有些啞了,哭的聲音小了很多,只有一抽一抽的肩膀,還能看出她剛剛經歷了怎樣一場痛徹心扉的大哭。
蘇晏遲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憐惜的雙手扶著她的肩膀,有些自責的明知故問,“掌珠,怎麼了,被哭了……”
剛剛的這場嘶吼發洩,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汪掌珠的體力和心力都象透支了一樣,她對著蘇晏遲伸出顫抖的手臂,依賴的說道:“阿遲,我累了,揹我上樓好不好?”
這麼多天,汪掌珠無論面對病痛,面對失戀,面對失明,從來沒有表現這麼脆弱來,蘇晏遲心裡一疼,眼底慢慢泛出一絲溼霧,迷糊了他的雙眼。
楚煥東此時已經帶著妞妞坐進他的車裡,妞妞捧著個洋娃娃,仰著天真的小臉對著他笑,嘴裡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楚煥東心中惦記著汪掌珠,一邊倒車,一邊透過車玻璃向屋內掃了兩眼,這樣的距離對屋內的情況看不太清楚,但還是從隱約的輪廓看到,蘇晏遲揹著汪掌珠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