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 現在4

現在4

等到何覓回過神來時,遊霄已經離開了公寓。他像遊魂一般,先是往遊霄之前坐過的地方看,然後站起來向門外走。遊霄早已經不知蹤影了,他也不知道該去往何處找,茫然地下了兩層樓才憶起,他忘記關公寓的門了。

何覓只能一步步再走回去,立在門口。不過是幾十分鐘的時間,他卻恍若隔世。

他重新走進門,彷彿想要重複之前的過程,讓時間回到他和遊霄說話之前,讓他好好挽回。他的手在口袋裡摸了摸,裡面還有來之前他買的安全套和潤滑液,他把它們拿出來扔掉,好像在丟最燙手的炸彈。

玄關到客廳有五步路的距離,一,二,三,四,五,他一一地數著。

但走進客廳之前,他停住了腳步,無論如何都無法往前再挪一分。

不要向前了。腦中有一個聲音在和他說話:不要再向前了,不要看前面。

前面有什麼?

盡管大腦的保護機制試圖將答案掩起來,但何覓還是再清楚不過。

前面什麼都沒有。

遊霄沒有坐在沙發上,等他談話,和他剖白心跡,和他決裂分開。他也沒有機會,在遊霄之前好好地表白、認錯,挽回他做錯的一切。

何覓站在玄關和客廳的交界處,忽然腿腳發軟,就這樣跪了下來。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卻覺得自己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他的手在眼前晃動,抓了兩把空氣,但就連這麼近的景象,他都無法辨明。

他已經沒有機會了。遊霄不要他了。

遊霄沒有回家,而是下樓打了車,讓司機隨便開,隨便去什麼地方。何覓回過神來之後,可能會想去家裡找他,他要盡量避免和何覓最後的見面。

他坐在車裡,拿著手機,手止不住地發抖。他給媽媽發了個訊息,說要晚一些回去,最後一天要和朋友們告別,然後再看日期,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今天還是週五,他的朋友們基本都在上課,競賽班的學生倒是閑了,但其中並沒有幾個親近的人。

遊霄喉嚨幹澀,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就在車裡坐著,給司機付了一張又一張的鈔票,看著窗外的天從晴空變作夕陽再變作黑夜。

到晚上的時候,何覓突然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遊霄全部拒接。他不想聽到何覓的聲音,更不想和何覓說話,甚至現在只要想到對方的存在,他就會無可避免地感到痛苦。

計程車司機開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聽到他有動靜,從車內後視鏡看了看他表情,對他說:“小夥子啊,我再給你開一會兒,也要下班回家吃飯了,最後這段時間就不收你錢了啊。”

遊霄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司機寬慰地說:“人生還很長,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就都留在今天吧。”

遊霄沒再說話,垂下頭,給何覓發了條微信,只寫了短短的一句話,“不要再折磨我了”,而後將何覓的手機號和微信都拉入黑名單。

他抬頭望向窗外,夜風呼呼地迎面吹來。城市裡霓虹燈閃亮,夜空卻寂寥無比,僅剩的一輪彎月孤零零地躲進雲層,也見不著影了。

第二日,遊夫人帶著幾個阿姨來送他,在機場還有些戀戀不捨。

“你爸也真是的,這種日子了還不來送你,非要說以後想見隨時可以飛過去見。”遊夫人唸叨,“小覓也不來,我給他發訊息他都不應我。”

遊霄抱了抱她,安慰她幾句,便拉著行李箱去候機了。原本遊家要安排幾個人隨他一起過去,照料他生活起居,但在遊霄的拒絕之下,還是取消了這個安排。

黎衡今天還要上課,只能給他發微信:“要走了?和何覓也說清楚了嗎?”

知道他和何覓之間的事的人只有黎衡,黎衡也一直對此耿耿於懷。遊霄回道:“嗯。”

“難受嗎?”黎衡突然問他。

遊霄想了許久,登機提示響起了,他才打下三個字,傳送出去。

或許是當真這麼想,也或許是他心裡希望如此。

他回複道:“解脫了。”

何覓渾渾噩噩,在公寓裡一直待到了晚上,甚至沒有從地板上起來過。他跪在那兒,腦中不斷回放著遊霄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像是拿著刀為自己淩遲,切下一片又一片的肉。

一直到了很晚的時候,晚到玄關裡不再有任何光亮,他伸手不見五指,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有一種自己瞎了的錯覺。他幹澀地從喉嚨裡擠出兩個音節,用手來摸眼睛,接著摸自己的臉,往下去摸地板,然後摸四周的東西,彷彿學習盲人走路。

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動作中,他的手機被他抖落下來了,掉到地上,不知道砸到哪裡,螢幕亮起來。

何覓“啊”了一聲,被按了開關一般,所有動作都停了。直到手機螢幕再度黑掉,他才遲疑地去摸。跪得太久,他已經腿腳痠麻,抓著手機試圖站起來的時候沒能成功,再一次重重地跪倒下來。

他的感官都變得遲鈍無比,思維也是。他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完成了平時幾秒就能做到的事,站起身,用手機照著周圍,開燈。日光燈乍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刺痛他的眼睛,何覓花了一小段時間來適應光亮,然後忽然尖叫了一聲,猶如照到陽光的吸血鬼。

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他張著嘴,閉上眼睛,不敢看眼前的東西。

逃命一樣,他在這熟悉的公寓裡迷失了方向,四處亂撞,逃到了陽臺。夜晚的涼風從底下拂上來了,何覓瑟瑟發抖,不敢回頭,怯怯地睜開眼睛,看到陽臺欄杆上緊緊密密的防盜窗。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