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16
何覓和他一起去超市買的菜,袋子還放在沙發邊。原本它們在門邊散了一地,遊霄出門買藥前胡亂收拾了一下放著,現在避開了何覓,他才又重新注意到這些東西。
時候不早了,換在往常,這個時間他們已經連飯都吃完了。
遊霄情不自禁地想起出門前的打算,何覓晚上想要炒兩個菜,熬一鍋排骨湯。而現在,原本的一切都被打亂了,無論是這樣簡單的晚飯計劃——還是他和何覓的人生軌跡。
他回了自己房間的浴室,手上彷彿還殘留著方才為何覓做清理時的觸感,那讓他覺得十分怪異。他用肥皂洗了一遍又一遍,拼命地搓洗,洗到兩手並在一起都難以搓動了,他還有些不罷休,恨不得洗手臺上能有一瓶酒精,好讓他徹徹底底地做一遍消毒。
何覓上完藥,換好衣服,還過來敲了他的門,猶猶豫豫地問:“晚飯要吃什麼?”
遊霄心裡頭的無名火直冒,門都不開,說:“不吃,你滾回你房間去!”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都被強上了還在這兒低聲下氣的?何覓老老實實聽了他的話回去,因為屁股疼,走路不方便,離開時的腳步一深一淺的,他在門內都聽得十分清晰。
嘴上說不吃晚飯,他卻還是點了外賣,兩人份,一份拿去何覓門前,兇巴巴地說:“自己出來拿。”另一份他則帶回了自己的房間。在房間裡吃飯在他看來是很沒有禮節的事,但這反正是在自己的公寓,而且他現在只想盡可能避開何覓,所以誰還要管那麼多細枝末節。
週日早晨,遊霄故技重施。按理說週日可以只吃午飯,避免多一次和何覓的接觸,但是他自己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覺,早上起床時餓得不輕,想必何覓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而且警告這種東西,還是越早發出越好。
因此大早上七點半,遊霄放了早餐,又放了狠話:“我不想看到你,你最好除了拿飯別從房間裡出來!”
那裡都被弄腫了,藥店阿姨也說最好能臥床休息一兩天,但要是警告“你別從床上下來”又不免有些奇怪,因此遊霄只能換了種說法。
週日晚上的晚自習,遊霄又代替何覓請了個假,稱何覓身體抱恙需要休息,自己卻在放好外賣後就迫不及待去了學校。
到了週一,遊霄終於沒有理由再阻止何覓出門了,畢竟大家都要上課,更何況是何覓這種成績不好的後進生。兩個人一起在六點鐘起床了,遊霄板著臉,在何覓做早飯之前就說:“我有事要先走。”然後迅速離開,以此躲開了何覓的早餐。
公寓離學校只有兩百米,走路幾分鐘就到,但下了樓,遊霄卻又不免擔心,何覓會不會走路還有困難。他只能煩躁地找了個角落站著,守了一段時間,何覓下了樓,他才隱蔽地跟上。
搞什麼鬼。遊霄心裡別扭,為什麼自己要在這裡做這種跟蹤狂一樣的事情?
好在何覓看起來已經沒有大礙了,這讓他多多少少放心了一點。
幾天過去了,躲著何覓的同時,遊霄心裡也有些想法。他自然還是為自己的一時失控而忐忑焦躁,畢竟那可是強奸,他強迫了何覓,任何一個接受過正常教育的人都知道這是一件多麼大的罪過。
但比起歉意,他竟然還是對何覓毫不反抗的行為的不悅來得更多一些。
週四的晚上,何覓回公寓時路過了賣西瓜的小攤,提了兩半西瓜回家。
今天氣溫不低,即使是這樣的夜晚,仍然熱得令人驚詫。提重物走路有些累,回到家時把西瓜放到桌上,何覓不由得喘了兩口氣。西瓜是剛切的,放久了會不新鮮,他也不休息,忙不疊把書包放下,從冰箱裡弄了點冰塊出來,把西瓜切塊,籽一粒粒地挑掉,放進榨汁機裡榨了兩杯果汁。
把冰冰涼涼的鮮紅西瓜汁裝進杯子裡,他才露出一個笑容。遊霄的嘴挑,平日裡也不喝奶茶什麼的,只有紅茶綠茶和鮮榨果汁會喝上一些。
他去敲了遊霄的門,問:“少爺,要喝西瓜汁嗎?”
週六之後,他的稱呼竟然就自然而然地變回了“少爺”。遊霄聽了就煩,直接回答:“不想。”
“但是我都榨好了……很冰的,我嘗了一下也不會很甜。”何覓試著轉動門把,門沒有鎖,他一下就進去了。
遊霄一瞬間回頭瞪他,說:“沒經過我允許你進門做什麼?”
何覓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你還要寫很多東西吧,會口渴的,我……我放在這裡,不喝的話我明天再收走……”
遊霄道:“現在就拿走。”
何覓有些捨不得,躊躇地站著,遊霄見著他就渾身沒一處對勁的,僵持了一會兒,遊霄沒忍住自己站起身來,想趕他出去:“我讓你現在就拿走你沒聽見嗎?”
手裡的西瓜汁裝了一整杯滿滿的,何覓手又不穩,一不小心,就潑在了自己身上。他“啊”地叫了一聲,不知所措,遊霄沒發話,他自己卻急切地說:“對,對不起……”他低下頭來,“我現在就拿走……”
鮮紅的果汁在校服上染出大片色彩,受害者卻如此做小伏低。
遊霄說:“站著。”他臉色極其不好看,“你都不懂得生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