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一身的時候,雖也孤單無助,卻也無牽無掛,自由自在。
如今卻帶著一群人。
其中不僅有女人,兄弟,還有曾經的仇敵,更不乏難以馴服、且又強大的兩個老傢伙。
人多了,麻煩也多了。
稍有不慎,後果難料。
便如三家島之戰,鬼妖二族死傷慘重,若非他無咎及時趕到,韋尚、廣山等兄弟們亦難逃一劫。
故而,此番前往紫烏山,無咎遲疑了許久。
他不能總是將眾人帶在身邊。魔劍中藏著一群人,使他心存顧忌,不敢動用魔劍,因而也施展不出七劍合璧的威力。而將眾人留在慧靈峽,他又放心不下。唯有帶走兩個老傢伙,使得鬼妖二族群蛇無首,也讓韋尚、鍾尺有所制衡,方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不怪他的疑心重,而是吃過太多的苦頭,讓他凡事謹慎而如履薄冰,唯恐重蹈覆轍。也不怪他變得沉默寡言,是他沒有工夫說笑。他要參悟功法,琢磨神通,還要揣摩強敵的手段,推測研判各種陰謀詭計。如此的殫精竭慮,且日復一日,不僅讓他疲於應付,也讓他的心境變得蒼老。而即使他的雙肩愈發沉重,他也無從擺脫。因為他所擔負的,早已不是個人的生死安危。
不過,夫道子與龍鵲,會不會如約趕來?
山林間,冒出三道人影。
一少兩老,皆舉止怪異。
無咎抬頭張望之際,拿出一枚圖簡對照檢視。
鬼赤杵在地上,像是一截枯死的樹幹,沒有絲毫的生機,而他冰冷的眼光中卻透著戒備之色。
萬聖子佝僂腰背,手拈白鬚,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帶著凝重的神情悄聲道:“老萬忽有不祥之感,只怕隨時應驗啊!”
鬼赤神色一動。
萬聖子點了點頭,又道:“倘若夫道子、龍鵲,串通玉神殿,在紫烏山設伏,你我豈不是自投羅網?鬼兄……”
鬼赤稍作沉吟,深以為然道:“你我躲在地下數月之久,對於外界一無所知。此行不敢大意……”
卻見無咎放下圖簡,隨聲道:“紫烏山尚在萬里之外。”
萬聖子臉上的皺紋微微顫抖,猛甩袖子,嗓門頓時大了起來——
“你早說啊,害得老萬提心吊膽!”
鬼赤沒有吭聲,默默低下頭去。
“瞎嚷嚷什麼呢?”
無咎的兩眼一瞪,叱道:“此去地況不熟,自然要辨別一二。而紫烏山與結界門戶相隔不遠,一旦尋錯方向、或洩露行蹤,後果不堪設想,難道本先生在此停留而稍作計較,有錯麼?”
萬聖子的心裡發虛,連連搖頭。
某位先生之所以能夠降服兩位老傢伙,所憑藉的不僅是他的胸襟,或是修為神通,還有他過人的心智與手段。
“倘若紫烏山有變,此地便是你我的退路所在,之後再繞道返回慧靈峽,確保萬無一失。不過……”
無咎伸手託著下巴,原地踱起步子。
萬聖子不敢插嘴,與鬼赤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夫道子與龍鵲是否如約趕來,不得而知。唯有提起抵達紫烏山,方能有備無患。兩位不妨迂迴左右,就近打探風聲,之後如此這般……”
無咎說到此處,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