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現在已經完全沒了剛才那種遇見故人時懷念又驚喜的心情，只剩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複雜和憤怒。她不會責怪旁觀者袖手旁觀，但眼前的人卻是當事人，甚至說是兇手也不為過。

對不起三個字有什麼用呢？這世界上，過期的歉意比遲來的深情還賤，還令人噁心。

“邱巖……”南笙深吸口氣，“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讓李佳淳產生誤會，覺得你喜歡我的。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當時我扛不住指責和壓力而輕生呢？”

邱巖抿唇不語。

“那你就是劊子手。”南笙輕飄飄吐出這句話，然後輕蔑低笑，“當然，即便我少了一條命，你也還能繼續做你的富家公子，享受著別人幾輩子都奮鬥不來的優渥生活。可能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悼念一下那個因為你而失去生命的人，來提醒自己還有良知。”

神他媽虛偽的良知。真心的愧疚應該是行動上的，而不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偶然相遇時說一聲對不起。

這不是給受害者道歉，這是在為自己徹底開脫。你看，我已經和你說對不起了，以後我就能安心踏實的過日子了。至於你原不原諒我，那是你的事。

“你說的沒錯。”邱巖看著她的表情，也知道南笙在想什麼。“南笙，謝謝你當年堅強的挺了過來，沒有讓我餘生都生活在揹負著一條人命的陰影裡。”他自嘲一下：“我的確成為差點成為劊子手，也的確很懦弱很虛偽。”

其實事後他不是沒想過偷偷補償她，至少以邱家的關係，幫忙推薦份工作還是可以的。但那時想到她跟霍霄的牽扯，便又壓下念頭，和她保持距離。

但終究是有一個無辜的女孩兒被他連累，差點毀了人生。而他除了今日這一句道歉，沒有任何作為。無可辯解！

包間的房門這時被敲響，是服務員來上菜。

南笙瞥了眼托盤上的湯鍋，那是秀水縣的特色菜，也是這邊待客必有的一道菜。她忽然就覺得特別沒意思。能怎麼樣呢？就算她現在把邱巖罵得祖墳生煙，甚至是動手打他一頓，也改變不了什麼。氣出病來還沒人替。

“結賬找他。”她抬手指了指桌對面的人，然後起身走人。

地主之誼是盡給朋友的，這種人不配！

服務員一怔，下意識順著南笙指的方向看向桌邊的男人。

邱巖見她離開，急急忙忙站了起來：“南笙！”

服務員這時已經反應過來，這要逃單還得了？他急忙橫跨一腳擋住邱巖：“那個，先生你……”

不等他把話說完，邱巖已經快速從錢夾裡掏出幾張紅色鈔票放在桌角：“夠嗎？”幸虧他有出門帶現金的習慣。

服務員趕緊點頭：“夠了夠了！”話音還沒落就感覺身前一陣風，人已經出去了。

這是相親談崩了？也是，這男的這麼胖說不定有脂肪肝呢。女的長挺漂亮的，肯定看不上他嘛！

他搖搖頭，端著個湯鍋又轉身出去：“老闆，206客人結賬走了！”

…………

“南笙……南笙！”邱巖氣喘吁吁地追到南笙時，她已經攔下一輛車準備進去。

顧不上快要跳出嗓子眼兒的心臟，他趕緊大步上前攔下她：“就……就兩句話，你聽……聽我說完！”

南笙看著他這隨時要斷氣的樣子猶豫了一秒，彎腰對司機師傅說了聲“抱歉”，抬手關上車門。她怕自己不管不顧上車，萬一他真在後面追的話，再腦出血猝死。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當年邱巖也是校籃球隊的主力，怎麼現在身體比她還差？歲月這把殺豬刀在他身上下刀有點猛。

“我前年大病了一場，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邱巖總算緩過氣來，解釋了一句，“南笙，有件事你可能不在意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一聲：李佳淳家裡破產了，她現在精神也不太好。”

南笙眸光微動。

不，她還是在意的！她只是沒有能力報復回去，但聽到害自己的人過得不好，她特別開心。

“什麼時候的事？”她問。

“你離開海市後的第二年。”邱巖說道，“她家裡和投資方簽了對賭協議。但沒能完成合同上的條款，直接被資產清零。李佳淳可能是急於翻身，聽星探的鼓動進了娛樂圈。”

“娛樂圈？”南笙挑了下眉。她怎麼從來沒再電視或者網上見過她的身影。

邱巖嘆氣：“她和經濟公司的高層攪合到了一起，被正宮娘娘發現，直接封殺了。後來她就一直輾轉於各個酒局，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反正精神就不好了。”

還能經歷什麼？說得好聽是輾轉於酒局，難聽一點，就是輾轉於男人之間。這真是現世報了，當初李佳淳往她身上的髒水，自己卻泡了進去。

南笙一時無語。

邱巖也沉默了一瞬。

其實李家會破產，完全是霍霄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