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十二月,小小的酒樓已將搭在外面的帳篷收了起來,十餘名客人都擠在狹小的酒樓內,還好二樓角落裡尚有一桌空著,賀齊舟又點了一壺劣酒獨酌起來。
駱玉起得晚,早餐出城前在客棧內剛剛吃過,也不想在酒樓內點些吃食,閒來無聊,將面朝西北的木窗開了條縫,窗子正對著碼頭和貨倉。
此時碼頭邊的木棧道上已經站了不少下船透氣的客人,幾名挑夫正透過跳板往來於貨倉和樓船,忙碌地裝卸著貨物。
「師父,我看到昨天拉我們入夥的傢伙假扮成了挑夫!」相隔數十丈,眼尖的駱玉發現了杜馭的身影,激動地湊近賀齊舟耳邊說道。
「哦。」賀齊舟並不被耳邊如蘭之氣所擾,只是抬頭瞄了一眼,發現挑夫裡還有叢睿,然後又開始喝起酒來。
不一會,從倉庫中走出幾名衙役,蹬蹬蹬地衝上了樓船,船上所有的客人都被趕了下來,然後在碼頭邊挨個查驗身份。被查證過的客人又陸續返回客船,嘴裡大多罵罵咧咧地埋怨個不停。
查驗身份的衙役在三名男子身邊停留了不少時間,那三名男子都穿著北方人喜歡的皮氅,寬大的兜帽將頭面遮得嚴嚴實實,雖然耗時不少,但衙役最終還是將那三人放行了事。
看得異常仔細的駱玉又興奮地說了一句:「我看見他們向官差塞銀子了。」見賀齊舟悶頭喝酒,並不理會自己,小嘴一嘟,繼續看自己的好戲。
被查驗過的三名皮氅男子返身正欲上船,卻見登船的跳板前有一老者堵住了去路。
「遲源,你何必苦苦相逼?」走在最前頭皮氅男子厲聲吼道。
「羅恪,父債子償,天經地義!」老者正是遲源,話音一落,頓時有十數人從倉庫、碼頭等地向三人圍了過來,那幾名檢查身份的衙役與碼頭上的船客一見情勢不對,紛紛遠遠地閃至一邊。
「少主!從陸路走!我來擋住遲源!」羅恪大叫一聲,撥劍迎向遲源。
「師父小心!」羅恪身後的兩人立即往賀齊舟所在的客棧方向奔逃,但木棧道上不時有人堵截,兩人很快便被杜馭等人追上,圍了起來。
「師父,那邊是一對一,這裡是十六對二!」駱玉興奮地說道。她已經將北窗開得最大,趴在窗臺上激動地看著動手的人群。羅恪與遲源在三四十丈外的樓船邊交手,而被圍住的兩人離著小酒樓不過十來丈而已,此時樓上的其他幾名客人也都聚集到了窗前,看著樓外正在發生的大事。
「眾位好漢,洛陽已經默許我們走了,你們為何還要為難我們?這樣一件皮氅少說也值千兩,我們兄弟再出三千兩銀票,算是替自己買條活路,如何?」被圍的兩人中,一人解下皮氅丟於地上,開口說道。另一人聽其言後,默不作聲地也將皮氅拋下。
賀齊舟其實早就認出了這兩人,正是同為武備館進士的常凱、常勝兄弟。這兩人在榜牆上的懸紅的每人兩千五百兩,顯然兩人也知道自己的「身價」,想用五千兩銀子「贖身」。
賀齊舟雖然在密谷裡待了半年,但山外的訊息還是多少知道一點,那些進攻的官軍中,不時有投降的人,也有金陵、峨嵋等派的弟子,假意攻山,實則入谷助陣,他們將山外的訊息帶入谷中,所以賀齊舟早就知曉常峰在燕京城自立為帝一事。
開口求饒的是哥哥常凱,圍困他們的人中有些似乎動了心,畢竟常氏兄弟可是武備館出身,能白得的便宜,又何必再去冒險呢。
「大家小心了,提防他們突襲!」領頭的曹宇見陣型鬆動,大叫起來:「別聽他們胡說,只要名單還在榜上,我們就可以獵殺,他們身上的不義之財,到時還會落入我們手中。」
手持長柄朴刀的杜馭卻開口罵道:「常峰狼子野心、無君無父,害我大齊分崩離析、民不聊生,你們若是願意與他脫離父子關係、上書責罵於他,杜某今日便放過你們!」
靜明和尚跟著道:「常峰分疆自立,罪大惡極、天理難容,兩位公子並無惡舉,若能棄暗投明,與常峰斷絕父子關係,貧僧可以用性命保二位公子周全。」
「你們知道個屁啊!姜杉才是篡位之人!若不是為了穩住我父親,不要那麼快降了北周,姜杉怎麼可能放我們走?」一路擔驚受怕的常凱尖叫道。
「放你孃的屁!皇上聖明,豈容你惡意中傷!」杜馭大怒,提刀逼近。
「多說無用,大哥,他們只是些不知深淺的平民而已,官府的人一般不會出手,準備打吧!」一直觀察著周圍的常勝冷靜地說道,言語中頗為自信。
「上!」曹宇立即下令進攻,隨著他長劍刺出,十餘把兵刃立即往常氏兄弟身上招呼過去。除了杜馭等三名高手,另外的十二人,都是他從江陵陳家召來的高手,大多都有一兩脈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