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對不起……”他疲憊地說。
承諾言猶在耳,不過短短數月,就要食言了。
林嘉若的目光終於離開了聖旨上的墨跡,抬起頭,清澈透明。
“爹爹,這不是你的錯。”她輕柔搖頭,臉上帶著理解,嗓音也顯得和緩,惟有一雙手,攥得死死的,幾乎抓破了黃綾聖旨。
林時生用力掰開她的手,奪過聖旨,隨意丟棄在地上,將她的雙手緊緊握住,低聲道:“阿若,眼下,我們只能忍著,你放心,日後,每一筆債,我們都會討回來的!”
他語氣中的狠戾驚得林嘉若抬了眸:“爹的意思是?”
林時生冷冷一笑,道:“我曾經以為,君臣之道,是知遇,其次示恩,再次權衡,最差不過是勾心鬥角、各求利益——”
“沒想到,他蕭道成決心用一個人,卻是要先毀了他!”
“午門鎮壓士子,納裴氏,詔獄冤案,還有如今——”眼中流露出痛恨之色,“尚宜陽公主——這是一步步將我孤立起來,好為他所用!”
今日早朝,聖旨宣讀,以左金吾大將軍林時生為駙馬都尉,尚宜陽公主。
宜陽公主的前任未婚夫宋彬,在與林時生午門相抗之後,被林時生親手關入詔獄,出來的時候,少年榜眼,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宋彬的喪禮,林時生沒有去自討苦吃,後來流傳出來的祭文中,並沒有出現林時生的名字,全部都是以“奸佞”替代。
如今,宋彬屍骨未寒,宜陽公主卻將下降林時生。
“皇上想要爹爹做什麼?”林嘉若忍不住問道,“尚公主也就算了,三天後大禮是怎麼回事?”
普通人家成親也沒有這麼急的,皇家公主下嫁,竟然倉促至此!
林時生靜靜地看著她。
一個念頭在心中閃過,林嘉若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林時生的手輕輕落在她發頂,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語氣嘆道:“阿若,我要去定州了!”
宋彬死的時候,正是同宜陽公主婚期將近之時,所以公主的婚禮用物以及公主府,都是現成備好了的。
聖旨指的日期雖然倉促,緊趕慢趕,竟也來得及。
林時生提前一天,將林嘉若送去了杏兒衚衕。
臨行時,他驀然回首,風流俊逸的眉眼彷彿染上了風霜。
“阿若,你信爹爹嗎?”他祈盼地看著她。
林嘉若毫不猶豫地點頭:“爹爹放心去吧,阿若在這裡,等你接我回家!”
林時生緩緩地露出一個回暖的笑容,朝她點了點頭,語氣堅定:“等我,接你回家!”
殘陽如血,絳紫色的紗袍衣袂翩飛,肩上彷彿壓著什麼,令他反抗似的越發挺直了身軀,每邁出一步,都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然。
林嘉若站在門口,目送著他離開,正看得心潮澎湃,冷不防,被人劈頭拍了一巴掌。
“回什麼家!這裡不是你家嗎?”徐窈寧恨恨地說,“小沒良心的,就知道惦記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