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難道沒做錯?”
“什麼是錯?什麼是對?”法海亦沉聲道:“你此刻去靈山腳下,殺他千百僧人,佛祖或許只會出手將你渡化,並不會要了你的性命...你認為佛祖是對,是錯?”
大聖心中暗暗思索:若是佛祖不殺自己,只是渡化了自己,對那死去的千百僧人豈非太過不公?但這似乎卻確實是佛祖能做出來的事情。
究竟是對,是錯...他也想不明白。
大聖沉默許久,緩緩開口:“此乃佛祖之境界,弟子不能體悟。”
法海笑道:“因此,為師至今不過一介凡僧,而你...卻也只是一個頭陀行者。既然沒有佛祖的境界,又如何以佛祖行事來強求自身?現下修行,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大聖有道:“若是佛祖乾脆一掌將弟子滅殺呢?”
“連佛祖都有仇必報,你為猴子猴孫報仇,又有什麼錯呢?”
大聖頓時豁然開朗,此前心魔消散一空。
師父不愧是大唐高僧,三言兩語便解開了自己的心中困惑。
“弟子多謝師父指點。”大聖向著師父重重拜了幾下。
只是法海神情依舊如常,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般輕鬆,法海復又對著大聖說道:“話是這般說,但是那千餘殺孽,自在你身上擔著。”
大聖神情堅定,道:“這般殺孽,弟子心甘情願揹負。”
法海似心有所感,忽開口問道:“若說有一日,爾等為人所害,為師該如何做?”
“怎會如此?”
“怎不會如此?”法海看著大聖問道:“我一路西行,結下冤仇無數,如今或是在西行路上,還擔著這取經重責,因此看來無礙...但世事豈能皆有定數?天蓬、黃風鼠、奎木狼...還有那險些被我超度寶相(小象),一個個皆有背景,況且此去西天,路還長遠,誰知道還有些什麼妖魔鬼怪?諸天神佛的秉性,你比為師更清楚...”
大聖萬萬沒想到,今日本是自己向師父請罪,卻不料竟然引出了師父這般禁忌話題。
“師父...”大聖吞嚥了一口唾沫,道:“您今日怎麼說起這些來了?”
法海看著悟空道:“只是隨口一言。”
大聖神情認真,卻是笑著道:“若當真有那一日,定是我師徒成了三界公敵,若弟子死在師父之前...恐怕師父也不見得是那些對頭的敵手,弟子希望師父藏於三界,等修煉有成,有了完全把握再為弟子報仇雪恨;亦有可能是弟子先一步於那些對頭同歸於盡,師父只記得每到俺老孫...嗚嗚——”
不知什麼時候,八戒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隻饅頭,塞到了大聖嘴裡,一邊兒往裡塞,一邊兒道:“你這遭瘟的猴子,竟說些不吉利的話,吃個饅頭壓一壓。”
大聖:...
八戒在師父的注視下,訕訕一笑,道:“師父,若是咱們師徒遇了難,老豬我保準第一個逃命,給咱們師徒承繼香火...哎幼!”
大聖與八戒頓時扭打在一處,似乎也稍稍衝澹了些剛才的凝重氣氛。
“阿彌陀佛。”法海唸了一聲佛號,法海心中默唸《心經》,神情似乎稍稍有些放鬆,但也十分有限。
片刻後,對著幾個弟子道:“啟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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