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獎懲(六)
聽到李嚴蓄的名字,趙石眼中寒光一閃,他並不是個寬容之人,但慶陽府之事已經是陳年舊事,那個什麼李武已經不知道被髮配到哪裡去了。
至於說李家,他這個羽林左衛都指揮使一職幾乎是從李嚴祿手裡奪過來的,李嚴蓄雖然還掛著一個兵部左侍郎的職務,但實際上已經日薄西山,只是他在兵部資格甚老,景帝李玄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藉口或者是還沒顧得上他而已,朝廷上下都知道,這位以前在兵部也算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因為摻和進了皇位之爭,而且站錯了隊伍,貶斥或者辭官歸老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再加上李金花,對於與李家以往的恩怨,他已經沒了興趣,但要說去拜訪李嚴蓄其人,和對方談笑風生,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他還沒那麼寬宏的度量。
在場的三個人到也都隱約知道他和李家結過怨的,但卻也都覺著就算以前有何不對頭的地方,但既然要娶人家的女兒,拜訪一下人家的長輩也是情理之中。
雖見趙石神色有些不對,但陳常壽還是繼續說道:“大人即為領兵之人,與兵部相爭過甚沒有什麼好處,便是一時佔得上風,也不過是徒逞一時之快而已,卻讓人更加忌憚,以後掣肘必多,此非長久之計。
以惜身看,大人朝中根基太薄,日後若領兵在外,朝中生變,就算陛下信任,卻須知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之憂,無人在朝堂之側為大人辯解,一日兩日但也無妨。但日久之下,恐怕……
並非惜身危言聳聽,此次大人隨軍東征,戰績彪炳,不讓於人,然朝中卻多有詆譭之言流傳,唯不見多少讚賞,為何?有心之人推波助瀾。卻無人為大人說話罷了。
兵部左侍郎李嚴蓄其人惜身也聽說過,為人雖有讓人不齒之處,然自種從端去位,就是這位李侍郎執掌兵部,無論才幹家世皆在如今的李尚書之上,在兵部根基之深厚更非李承乾可比,如今失勢,無非受太子謀逆一案牽連罷了。但到如今也未離職他去,為何?牽一髮而動全身而已。
惜身聽說李嚴蓄如今在兵部已是不發一言,不管一事,但他這些年經營下來,門下故舊多不勝數。大秦用兵在即,便是陛下,估計也是不願兵部動盪,所以才容他逍遙至今。
但李嚴蓄終是失了聖意。這個明眼之人皆能看得出來的,若不出所料,最好的結果恐怕也是個辭官而去罷了。
到了那時,兵部才真正是那位尚書大人的天下,也正是到了那時,大人才會真正受制於人。
而現在,大人還不需擔心,也正好借整頓左衛之機。敲山震虎,在其忙於應對之時,結好於李嚴蓄,以為奧援,李嚴蓄一旦與李承乾分庭抗禮,大人這裡哪裡還會有人故意為難?”
他這番話越說越是明瞭,對兵部尚書李承乾也是直呼其名,已是認定了這些事端都出自那位兵部尚書之手。
旁邊的其他兩人神色各異。李博文若有所思。張世傑卻是皺著眉頭,滿臉的黑線。這種陰謀之論顯然在他看來實是有些居心叵測之嫌,心裡並不贊同地。
趙石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椅子的扶手,這就是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了吧?要說當今皇上未曾登基之前,他與李承乾都有景王心腹之稱,如今時移事易,卻宛然成了對手,而之前的對手卻要成為盟友,便是他,也一時有些消化不了。
“你們怎麼看?”半晌過後,趙石才瞅著李博文和張世傑道。
陳常壽眼中卻並無失望之色,甚至欣賞的目光一閃而逝。
先開口的是張世傑,話音有些低沉,他說話卻不如陳常壽那般曲折細緻,而是直接道:“大人,我覺著惜身此言有些捕風捉影,軍中之事我雖不甚明白,但也知道樞密院乃六軍之機要,兵部為樞密之補充,掌軍中賞罰任免,糧草調撥諸事,方才杜山虎所說,我也聽了,卻多有不解之處,羽林左衛為御衛之選,大人掌管羽林,已是皇恩浩蕩,不思如何報效,卻軍令多出私意,須知羽林衛士非大人之私兵,乃國朝之軍旅,將不私兵,兵不私將,此才乃為將之道。
只為蠅營之事,擅自起釁,與兵部相爭,與上官生隙,切以為不忠不義也……”
他這話說地有些重,但旁邊的陳常壽和李博文卻都不以為意,話說的再重,也是自家人在說話,他們都清楚張世傑的為人,在這點上,可以說張世傑才是真正內外如一的君子,他們都是有所不如的。
趙石卻是暗自搖頭,這位表哥與其說是耿直,到不如說是有些傻乎乎的,嗯,那句君子可欺之以方到是說的比較確切,這位表哥到是個當御史地料,連自己的表弟都不放過,想扣上幾頂大帽子上去,可想而知對待他人會如何了。
這時李博文卻是緩緩開了口,“鴻儒到是以為陳兄說的不錯,這官場之上,不論官職大小,都有相通之處,便像是鞏義縣那位縣令大人,是不畏權貴?剛直不阿?在鴻儒看來,不過是權勢二字作祟罷了。
這麼說來,兵部為難於左衛也便不難解釋,大人屢立戰功,更有擎王保駕之大功在前,讓某些人忌憚也就不足為奇。
聽聞那位尚書大人可不算心胸寬廣之輩,又常以國之幹臣自詡,他在兵部失意日久,一朝得志,卻又與大人同領擁立之功,若大人是大秦老臣也就罷了,卻還年紀輕輕,前程無量。
這樣一個人,能不輕視於大人?嫉妒於大人?
李嚴蓄此人又自不同,老於官場。善於左右逢源之道,雖然不可信任,但卻不會如李承乾般嫉賢妒能,不能容物,效那小人得志之狀,且此時正是其失意之時,大人稍微示好,定能得其助力。於大人是有莫大好處的,不過皇上那裡……”
“說到這個,惜身卻要為大人引見一人,說起來,這人大人也見過的,翰林待詔,渠遠伯李士芳,大人可還記得?”
趙石哪裡會不認識這人?說起這人。趙石頭一個想到地就是這位翰林待詔大人到軍前傳旨,卻差點遭了一群賊和尚的毒手,弄得個狼狽之極,在杜山虎他們這些人中間,傳為笑談。
兩人到也深談過兩句。不過也只相處了幾日功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