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肯定與咱們並肩作戰!”楊義臣將目光轉向李旭,從對方眼裡找到自家需要的答案。“但咱們如果進入平原郡,可能要面對的不止是楊公卿!”
“高開道和竇建德兩人本來想去救援高士達,但走到半路上,聽聞高士達兵敗的訊息,又縮回了豆子崗(齒亢)!”鄧有見比侯橋處事沉穩,想了想,鄭重說道。
自從兩個月前大夥與趙萬海開戰後,河北各郡便打成了一鍋粥。不但商路被遮斷,各之間的訊息也很難及時送到。根據這幾天在弓高縣修整時收集到的情報,鄧有見描繪出了一個無比複雜的局勢,“瓦崗軍已經趁勢殺過黃河,如今武陽和汲郡都受到其威脅。為了保護黎陽倉,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韋霽、河南大使虎牙郎將王辯已經各領所部兵馬撤離豆子崗,趕往黃河邊上去阻截瓦崗軍。竇建德和高開道兩個把其他幾家寨主的殘部都收集了起來,各成一軍,勢力已經不可忽視。張金稱也趁機翻身,眼下已經殺到了武安郡的平恩,清河郡守楊善會身後受到威脅,不得不撤回到本郡保境!”
“高士達曾經是河北綠林總瓢把子,他死後,很多都準備接替這個位置,以便號令群雄。咱們如果此刻在通往平昌的必經之路上截殺楊公卿,必須時刻提防竇建德和高開道兩個為了沽名釣譽從背後殺過來!”他想了想,繼續補充。
“嘶!”聽完鄧有見的分析,很多將領不由自主倒吸了口冷氣。他們不怕與任何一支流寇交手,卻不願意人一擁而上群毆。“咱們對豆子崗附近的形不熟,所以利並不在我!”楊義臣部的長史韋清低聲議論,“大軍壓境,敵人必然要凝成一個團,人和也不輸於我,至於天時……”
“老夫不認為殺人者會有天佑!”楊義臣皺了皺眉,出言打斷了韋清所說的書生之言。“老夫需要大夥議一下,在最壞情況下,這仗咱們如何打!”
“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咱們會三面受敵,只有北向一面可退!”侯橋笑了笑,說道。這讓他想起數日前的攻城戰,當博陵軍讓開南側城門後,先前還吶喊著和官軍拼命的嘍囉們居然奪路便逃,根本不去想騎兵會不會從背後追殺。
“但我不認為流寇們的心思有那麼齊。想要並肩作戰,他們至少需要再選一個大頭領出來。無論我們先攻擊楊公卿、高開道還是竇建德,對於其他兩人來說,都相當於替他們剪除了一個潛在對手!”他樂觀分析道,將先前所描述的最危機情況一舉推翻。
“子通說得有道理!”楊義臣輕攆鬍鬚,“但咱們卻不得不提防有人目光放得比較長遠!據老夫所知,竇建德此人心機很深!”
“咱們可以一軍去截殺楊公卿,另一軍去威逼竇建德和高開道!”李旭想了想,建議。
“老夫也覺得這樣比較穩妥!”楊義臣給了李旭一個會心的微笑。和年青人打交道就是舒坦,他們總能讓你忘記自己的年齡,“仲堅準備打哪一路,說給老夫聽聽!”
“楊公卿麾下騎兵居多,所以行進速度很快。從這份密報在路上耽擱的時間推算,此刻楊公卿已經繞過了渤海郡的無棣和樂陵,如果他想以最快速度跑回豆子崗,肯定會沿著馬頰河岸邊走。”李旭稍做遲疑,便十分肯定給出了答案。“所以,我準備以輕騎中途截殺他,至少要把他的兵馬留下一半!”
“也好,老夫麾下多是步卒,追他也不容易,不如直接南下去威逼竇建德!”楊義臣點點頭,回應。
兩位主將既然已經做好了規劃,其他將領能做的便是將這份計劃的細節補充完整。為了防止羅藝藉機生事,楊義臣命令鄧有見率領部分兵馬先行返回魯城,一邊養傷,一邊加強戒備。而為了彌補楊義臣所部兵馬在人數上的短缺,旭子也主動提出,讓隸屬於自己管轄範圍內的,涿郡郡守郭絢帶領其麾下郡兵協助楊義臣。
“你也得小心羅藝殺過桑乾河。他麾下的鐵騎消耗巨大,光憑目前其佔據的幾個郡,根本養活不過來!”在送李旭出營時,楊義臣私下裡提醒。
一名具裝甲騎平素需要兩到三匹戰馬,還需要有大量的馬伕、獸醫隨軍。所以憑藉六郡賦稅和朝廷的供應,李旭也只勉強湊了一千甲騎出來。而羅藝治下廣人稀,光憑從百姓頭上收的錢糧,他的確難以自給自足。
為了自保,羅藝肯定會打上谷和涿郡南部區的主意。而為了讓治下各不受兵火,李旭也必須把很大一部分力量留下來防備虎賁鐵騎。他是六郡撫慰大使,保境安民是逃不過的責任。“我準備讓軍司馬趙子銘和壯武將軍呂欽兩個帶著其餘步卒先行返回博陵,隨時準備應變。至於徹底剿滅竇建德等人的事情,還請老將軍多費心。”他想了想,鄭重請求。
“嗯,此事不急!”楊義臣皺了皺眉頭,雙目中閃過一重疑雲。他非常喜歡和眼前的年青人並肩作戰,但對方今天的話語裡明顯帶有一種即將分別的意味。“擊敗楊公卿後你準備去哪裡?有接到朝廷的將令麼?”
“謠傳有一道給我的任命被流寇堵在了黃河岸邊!”李旭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無論傳言是真是假,我都會從渤海郡渡河,到黃河南岸去請聖旨!”
“黃河南岸?”楊義臣聽李旭說得鄭重,忍不住驚詫追問,“那不是齊郡麼?你繞那麼遠去幹什麼?”
“那是張老將軍的家!”李旭點點頭,回答。
注:1、豆子崗(原字為:齒亢),橫跨隋代渤海和平原兩郡,因為形複雜,所以成為河北義軍避免所。竇建德、高士達、高開道都曾在此發展。受到楊義臣痛擊後,竇建德、高開道也是與此重整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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