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楊義臣暴病身亡後,宇文化及和士及兩兄弟在江都城中的氣焰愈發高漲。為了不挑起文武不和,平素裴矩和虞世基屢屢向宇文兄弟讓步。但作為言官,御史大夫卻沒那麼好的脾氣。況且這次被宇文兄弟搶入軍中的宮女中有兩個曾經跟他詩歌唱和多時。只待哪天哄得楊廣高興了,裴蘊就能求對方將那兩個女人賜給自己做妾。可現在,兩支嬌豔的牡丹花落入了牛圈中,隨便哪頭粗痞啃上一口,定然連片葉子也不會給他這個御史大夫剩!
“裴大人,非常時期,咱們還是目光放長遠些為妙!”虞世基被裴蘊的失態嚇了一跳,警覺地私處看了看,低聲勸告。
“我目光不夠長遠麼?你虞大人想得倒是長遠,卻養了兩頭老虎看家!”裴蘊皺著眉頭,聲音雖然低了下來,語氣卻依舊強硬。
“夠――,裴大人目光一向高遠!”碰上這種渾身是刺的糊塗傢伙,虞世基也只能自認倒黴,“你既然不願意去河北,老夫另請別人幫忙便是。咱們沒必要為此爭執!”
“是啊,你不願意去就不去吧。咱們三個在一起,凡事也有個商量!”裴矩見本家好歹不分,也只能讓步。
兩個參掌朝政做了妥協,御史大夫裴蘊卻不甘心自己被兩位同僚看作昏庸糊塗,略作沉吟之後,又道:“也不是我不肯動。這賜婚之事,我看非常難成。所以沒必要跟著瞎攙和!”
見兩個同僚被自己說得發楞,他又繼續補充,“這次河北大戰,河東李老嫗又派人又送糧,幫了姓李的很多忙!你們也說了,姓李旭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過後,他少不得給李淵回報。如此一來二去,兩家就難分彼此了。他們在北方造了反,朝廷總不能視而不見,還上趕著嫁公主給他吧?!”
“這倒也是個難題!”虞世基手捻鬍鬚,眉頭緊鎖。河東李淵高調地捲入了河北之爭,此事全天下人盡皆知。而李淵馬上就要扯起反旗來,作為他名義上的侄兒,李旭即便不跟著造反也會被自動歸類於叛逆行列。到時候朝廷總不能一邊與叛逆作戰,一邊與叛逆的侄兒聯姻吧?如果那樣做,豈不是鼓勵其他人起來造反?
“自打遼東之戰後,唐公李淵就希望把李旭納入自己的家族!”雖然處於敵對方,裴矩對李淵卻依然保持著尊敬,“如果不是他暗中派人關照,就憑李家的兩個小丫頭可能行走數千裡卻平安無事麼?不過李旭這個人好就好在有主見上。這些年來,無論唐公倒黴也罷,發達也好,李旭從沒否認過與唐公之間的叔侄情分。即便當年陛下親口示意他改變立場,他也不肯。所以在他落魄時,李淵也不能袖手旁觀。並且有他在側翼,對河東而言,總比竇建德和羅藝來得安全!”
“但他也不會盲目地跟唐公造反。”停頓了一下,裴矩繼續說道,“第一,剛剛經歷兩次大戰,他麾下兵困馬乏。第二,我看不出來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的確如此!”聽了裴矩的分析,虞世基的眉頭慢慢抒展。“他現在自保都困難,哪來得力氣幫助李淵?並且眼下他已經是六郡大總管,位同一方諸侯。跟了李淵,最終也不過是作個總管,難道還指望著裂土封茅不成?”
“就算他跟李淵攪到一起也不怕,咱們儘快促成此事。讓公主的車駕在李淵正式造反之前出發,別人非但說不出什麼話來,也會給李淵和河北之間製造出巨大的隔閡!”裴矩笑了笑,大聲補充。
一石頭多鳥,現在,他越來越發現把吉兒嫁給李旭是個明智到極點的安排!
老奸巨猾的虞世基也在一瞬間看出了其中門道,鬆開鬍鬚,拊掌大笑:“陛下那裡,咱們儘早去說,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我是說姓李的可能會感念李老嫗的恩情,拒絕接納吉兒公主!”裴蘊見自己的一番“深思熟慮”根本不被人理解,乾脆直接把話挑明。
“出於感念唐公的恩情倒不會!如果他想投靠唐公李淵,早就投靠過去了,不必等到現在。”虞世基連連搖頭,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不過,如果出於別的原因,這小子倒有可能做得出來!他可是出了名的情種,當年為了一個遠道而來的女人,就敢置陛下的嚴令而不顧。如今兩夫妻同甘共苦多年……”
“以李旭身邊那些人的頭腦,不會發現不了婚事對六郡大大有利!”裴矩不以為然,笑著否決了兩位同僚的擔心。
一旦肩頭上揹負了眾人的期待,李旭的所作所為便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除非,他跟李家女兒的情分已經深到了能對如畫江山視而不見的地步。
有這種可能麼?裴矩絕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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