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鬧出來的聲響並不算大,可對心本就懸在這上面的紀夫人來說,一點點聲音,也震天動地。
女孩回房間了。
紀庾洲從樓上走下來,後面還跟著失魂落魄的紀汝婷。
“這到底是怎麼了。”紀夫人按捺不住問。
紀庾洲在很有格調的真皮沙發上坐下,他儀態很好,脊背挺拔,坐姿端正優雅,像一把筆直的尺,能夠衡量所有。
“你總說俞歡與你不親。”他平靜開口。
“是啊,她的性格太文靜了,不讓人操心。”紀夫人下意識解釋。
“如果拿這個當藉口的話,不太能成立。汝婷的性格怎樣?也是話少,不擅長表達。可母親怎麼不和汝婷生分?”紀庾洲反問。
“她才回來,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紀夫人有理有據道。
紀汝婷呆坐在一旁,默默不說話。
紀庾洲注意到了,這也是方才那場談話讓她在場的原因。
她也是抱錯事件的一位受害者,但他了解俞歡所經歷的過往後,再想保持冷靜,也還是會心疼妹妹。
她承受了很多,本不該承受的。他們可以在日後努力的彌補她,可是紀汝婷應該知情。
“這並不是根本原因。”紀庾洲不再聽她的辯解,直白道:
“在發現孩子抱錯那一天,你們是極為慌亂的——因為弄丟了親生的孩子。你們不敢想象自己錯失了多少,不敢知道她在外面經歷了什麼,愧疚,恐懼,擔憂……”
“這些東西一直壓在你們心頭。所以你們格外迫切的將她找回來。”
“而後發現,她與你們想象中的憤恨、埋怨不同,她乖巧聽話,懂事體貼,一點也不計較你們曾經的錯誤……於是你們,也不計較了。”
“那些欠缺,因為受害者的體諒,就心安理得的揭過去了。”
“打著和睦相處的名義,光明正大的忽視她曾經受到的傷害,這就是我們對她所做的。”
“現在,還在怪她,與你不親。”
紀夫人怔怔的,神色哀慼,那些被她刻意忽視的東西,被紀庾洲挑破,將她所做的都剖析出來,無所遁形。
“可是,她……”她流著眼淚,蒼白解釋,“我我儘量對她好了呀。我帶她走親訪友,我給她佈置房間,我親自下廚給她做飯,她要什麼我都給……她不要啊。”
“她為什麼不要?幾歲大的孩子都知道找父母討要零食,她卻什麼都不敢要……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紀庾洲情緒一向穩定,此時嗓音卻也沉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