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男孩哭著說出“餘婆婆”這個名稱時,譚雲龍耳朵就立刻豎了起來。
他清晨剛跟自己兒子提到這“餘婆婆”,上午他兒子就打電話過來說找到了失蹤者唐秋英的屍體。
同時還叫自己順帶把關於“餘婆婆”的卷宗帶來,說是他剛去同樓層寢室串門,聽到一個睡懶覺的同班同學夢話裡喊“餘婆婆”。
所以他懷疑自己這個同學可能是被人販子拐去福建的,這個同學叫林書友。
譚雲龍肯定不信這種鬼話,但他知道自己兒子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自信地胡扯,那肯定是在狐假虎威。
既然是小遠要這卷宗,那自己肯定給。
這不果然,線索對接上了。
對此,譚雲龍已經有些習慣了。
不過,在聽到這個叫勇勇的小男孩激動之下把自稱改成“貝貝”後,譚雲龍心裡也是舒了口氣。
以當下條件,不僅搜尋被拐兒童很難,為被解救的拐賣兒童尋找生親也很不容易。
人販子往往喜歡拐年紀很小的孩子,然後馬上坐長途汽車或火車進行轉移。
經驗老到人販子集團往往不是以市、省作為活動範圍,而是以“東南西北”作為拐賣和售賣區域。
小孩子年紀小,記不住事,很快就會忘記自己過去;父母那邊對小孩子的容貌、習慣等特徵的記錄,可能半年一年的就失去時效。
更可恨的是,有些人販子就算被抓到後,還會故意隱瞞犯罪事實。
譚雲龍以前也沒少見過那種拿著孩子嬰兒時期的照片和玩具苦苦追找孩子好多年的憔悴父母。
他也是為人父的,能體會到那種心酸悲痛。
要是這勇勇,哦不,要是貝貝能再回憶起一些細節,能定位到哪個省或哪個市,那對於找尋到其生親都是一種巨大的幫助。
譚雲龍不停地透過後視鏡看向少年,他希望少年能有方法。
“譚叔,貝貝餓了,前面停一下買些零食吧。”
“小遠,要買多久。”
“等我喊你上車。”
譚雲龍將車在前面路口處靠邊停下,下車後,有一起回來的警車和摩托經過,譚雲龍對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先走,然後他指了指旁邊的小賣部。
同事們就先回局裡了。
譚雲龍離警車遠了些,站在電線杆下抽出一根菸點上,雖然目光四處張望,但注意力一直沒離開警車範圍。
他作為嫌疑犯抓捕者,車上還有被拐賣的兒童,按理應該儘早回局裡走程式,不能耽擱太多時間,但他下車時也沒對李追遠進行催促,甚至都沒提醒一下抓緊時間。
因為他知道警局裡環境嘈雜,很難給小遠安排與貝貝單獨不被打擾的空間。
挺好的,看來小遠是有辦法的。
譚雲龍咬著煙,又往警車裡看去,透過車窗,他看見坐在後車座的李追遠拿著一張符貼在了貝貝腦門上。
嘴裡的菸頭抖了抖,菸灰落到身上。
譚雲龍趕緊拍了拍,然後挪開了視線。
警車內,被貼了清心符的貝貝停止了哭泣。
清心符本就是給活人貼的,作用是驅除其身上的邪祟影響,哪怕身上沒邪祟,貼了它也能起到一個靜心安神的效果。
貝貝果然不哭了,他擦了擦眼淚,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哥哥。
李追遠將筆放在他面前,示意他盯著自己手中的筆看,然後一步一步引導貝貝進入自己的催眠節奏。
李追遠沒系統學過心理方面的知識,也沒學過催眠,但他被研究過心理方面的問題,也被很多次地催眠過。
雖然沒能醫好自己的病,但也確實做到了“久病成醫”。
貝貝眼皮逐漸閉合,進入了由李追遠主導的“你問我答”環節。
李追遠沒先去問關於“餘婆婆”的事,因為這段記憶會對小男孩產生強烈刺激導致催眠失效,所以李追遠先問的是小男孩記憶深處關於“年輕爸爸媽媽”的生活。
小男孩的各方面還未成熟,包括語言和概念,你得把自己的既定思維和認知給打亂,去接受他所提供的“描述”,然後再對這些描述進行整合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