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煜微微拱手,帶著幾分歉意說道:“陛下,今日臣怕是不能再與您對弈了,不知是否可行呀?”
劉協倒是豁達,當即爽朗一笑,回應道:“當然可以了,你若有事,便先去忙便是。”
戲煜趕忙謝恩:“多謝陛下體諒,那臣便先行告退了。”說罷,便恭敬地行禮,而後轉身緩緩退了出去,只留劉協還坐在那棋盤前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宦官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到了劉協近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而後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陛下,方才奴才無意間聽到了丞相與陛下所言之事,那丞相都已經準備設定女官了呀,這才來告知陛下,奴才覺得,此舉似乎有些不厚道了。這般大事,理應提前來詢問陛下的意思才是呢。”
劉協聽聞小宦官這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中滿是不悅,冷哼一聲道:“哼,如今這國事朕已然是什麼都管不了了,一應事務都交予了丞相去打理,這可是當初就說好的。你如今在這兒說這些,莫不是想挑撥離間,動搖朕與丞相之間的信任?”
小宦官一聽,嚇得臉色煞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趕忙磕頭求饒:“陛下恕罪啊,奴才絕無此意,奴才只是一時嘴快,心裡想著事就說了出來,陛下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小宦官邊說邊磕頭,額頭在地上碰得“咚咚”作響,滿心的惶恐,只盼著劉協能饒恕他這一回。
劉協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宦官,心中的怒火併未就此平息。
他站起身來,長袖一揮,背過身去,聲音冰冷地說道:“朕念你在宮中侍奉多年,今日且饒你這一回,但如有下次,定不輕饒。”
小宦官如蒙大赦,連忙謝恩不止。
“多謝陛下寬宏大量,奴才定會銘記陛下之恩,絕不再犯。”說完,依舊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劉協沉默良久,緩緩坐回原位,心中卻泛起了波瀾。
劉協坐在那兒,目光看似落在眼前的物件上,實則心思早已飄遠。
小宦官的那番話,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讓他原本平靜的心泛起層層漣漪。
他深知自己身處這皇位之上,卻長久以來形如傀儡,諸多國事皆由丞相決斷,雖說是當初形勢所迫應下的局面,可哪有帝王甘願一直被旁人掌控的?
此刻,他不禁細細思量起來,思索著往後該如何一點點拿回屬於自己的權力,如何在不與丞相起太大沖突的情況下,讓朝堂之事能更多地經過自己的權衡定奪,也讓自己真正成為這天下之主,而不再只是徒有虛名,任由他人擺佈。
戲煜回到丞相府後,徑直走入書房,屏退了左右,獨自坐在書桌前,眉頭緊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雖說之前提出了君主立憲,當時劉協也應下了,可日子一長,戲煜心裡明白,劉協真的會甘心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態嗎?
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心中怎會毫無想法呢。
戲煜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個貼切的比喻,就如同一個一直窮困潦倒的人,習慣了窮苦的日子,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可機緣巧合之下,忽然一夜暴富,滿心歡喜地以為能就此改變命運,享受那財富帶來的一切。
然而到後來才發覺,這財富根本不屬於自己,只是暫借由自己經手罷了。
等到要將財富交出去,一切又迴歸到了從前的平衡狀態,可這人的心裡又怎會輕易平衡得了呢?
劉協如今的處境,又何嘗不是如此,從原本掌控天下大事的帝王,到漸漸只留存個名號,權力旁落,現在雖看似相安無事,可往後,怕是不會一直風平浪靜啊。
戲煜長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往後在處理朝政以及與劉協相處上,得多幾分謹慎,多幾分思量了,絕不能讓這好不容易維持的局面,輕易出現裂隙。
戲煜坐在書桌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中透著幾分猶豫與思索。
他心裡頭冒出一個念頭,想著要不要暗中安排一個暗衛,悄悄跟隨著劉協,也好時刻知曉劉協的一舉一動,看看他後續到底會有怎樣的心思和舉動。
可這念頭剛起,戲煜又不禁自嘲地搖了搖頭,暗自思忖著,這般做法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畢竟劉協如今雖沒太多實際權力,可到底還是一國之君呀,自己這樣做,若被發現了,那可就是徹底破壞了彼此間本就微妙的信任。
而且細細想來,就算劉協心裡有些想法,可就當下這局勢,朝堂內外諸多事務皆已在掌控之中,他,他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怕是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罷了罷了,戲煜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還是以坦誠相待的方式去面對劉協,靠後續的溝通與協作來穩住這朝堂格局,確保一切能按計劃平穩發展下去。
那小偷趙強,此時正坐在顛簸的馬車裡,馬車沿著泥濘的道路繼續向前。
他的目光時不時警惕地望向車窗外,手指不安地搓捻著衣角。
天色漸暗,烏雲滾滾而來,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落,打在馬車頂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雨越下越大,道路愈發難行,馬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恰好行至一處小鎮,此時夜幕已經完全籠罩。
趙強與馬車伕決定先到鎮上的客棧暫避。
兩人冒雨衝進客棧,雨水順著他們的衣裳淌下,在腳下匯聚成小水流。
客棧內燈火通明,溫暖的氣息與外界的寒冷潮溼形成鮮明對比,趙強微微鬆了口氣,卻仍不忘偷偷觀察著客棧裡進進出出的人群。
趙強走進客棧房間,迅速將藏在懷中的信件小心翼翼地取出,仔細檢視一番後,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妥善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