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綰綰的擔憂,可這封奏摺必須呈上去。”
“為何?”謝令姜臉色有些不理解:
“東林大佛坐落江州之事,大師兄不是年前就已知曉,提前準備了嗎?
“我聽姑姑與王操之提過,大師兄精心準備的造佛良策,兼具治水,不僅不太勞民傷財,還能造福潯陽百姓們。
“大師兄還要上書做什麼,難道是大周頌德中樞的事情?可按照衛氏營造的氛圍,現在反對頌德中樞,幾乎等同於反對大周法統,大師兄不會不清楚吧。”
歐陽戎點頭:“我自然知道。”
謝令姜欲言又止。
而這種時候,大師兄還上書奏摺,幾乎已經表明了不支援的態度,與反對無異了。
誰知道這封奏摺,會不會成為衛氏等政敵攻擊大師兄的把柄。
從前夜得知大周頌德中樞與四方佛像的建立,謝令姜便嗅到了頗為熟悉的味道。
她心裡大致想到了隨後的輿論走向、朝堂地震。
定然又是一次紛紛站隊的表態,與清除異己的洗牌。
謝令姜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柔聲:
“聖旨剛發出,現在洛陽那邊情況還不太明朗,大師兄,咱們要不再等等,看看夫子他們的表態,還有朝局走向,再決定要不要上書?”
歐陽戎搖搖頭:“有些事,得趁早。”
他看了眼謝令姜,問:“小師妹知道我奏摺寫了什麼?”
謝令姜紅唇抿成一線,安靜了會兒,點頭:“大概猜到。”
歐陽戎看著她,語氣認真道:
“我確實早有準備,江州大堂是有應對造佛的良策方案,可其它地方呢?
“天下不只有一座江州,也不是所有州,都有江州的條件與運氣。
“聖旨與禮部官員的要求,我都認真看了,為了配合陛下今年秋季、泰山封禪的盛典,建造中樞與佛像的工期如此之緊。
“更別提禮部那幫老爺們立下的佛像規格,也十分之高,有不低於三十丈金身大佛的限制。
“這等要求,像早有準備的江州大堂,眼下收緊預案,才能提前完成,堪堪達成這條紅線。
“可其它建造佛像的三座州府呢,揚州、桂州,太原府,除了財力最為強盛的揚州,其它壓力都很大。
“陛下私捐的所謂兩萬貫脂粉錢,連造一隻佛掌都不夠,卻還反覆強調,不許勞民傷財……呵。”
歐陽戎搖搖頭:
“還有那座大周頌德中樞,令天下各州為其募捐的所謂‘頌德銅’,最後不還是要平攤到百姓頭上,這與多加一筆苛稅何異?
“而從地方官府到朝廷中央,這筆銅銀也不知道要過多少雙手,有多少損耗,最後熔鑄成這座的頌德中樞,上面不是流滿了‘民脂民膏’是什麼?。
“我雖微薄,一介長史,獨善其身,可以,但絕不一言不發。”
他語氣平靜,繞開謝令姜,帶著奏摺,朝院外大步走去。
謝令姜為之動容,回首凝視他背影問:
“可是前夜在書房,大師兄不是還勸離伯父,上書表態支援嗎?為何今日大師兄為何……”
歐陽戎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