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一回邀請去湖口縣觀音禪寺的事情,檀郎後面也帶來情報解釋了,她確實是要回京,路過觀音禪寺禮佛,被我拒絕的那份邀請,幾乎可確定是無害的,可能真的只是想再見一面。”
離裹兒眯眸問:
“那大郎是何意思,這是見到了歐陽良翰和繡娘姑娘的事,想要學學他們?也去行動,爭取一下?”
離大郎搖頭:
“沒有此意,此事已過,再提無益,況且她今日也要走了,離開潯陽返回京城……阿妹,我最近讀書,明白一些話了,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當時不把握住,後面再反悔也是無用,錯過了就回不去了。”
他低頭呢喃:
“我此前一次次的拒絕,她應該也知我心意……至少是明白了此舉展露的戒備之意,還說那麼多作何……
“阿妹,不是誰都有檀郎和繡娘姑娘那樣的好運氣和勇氣,能抓住機會,能雙向奔赴,互相在乎,也無比清楚對方在乎自己,都毫無顧慮的奮不顧身走到一起,不是誰都能碰到這樣的姻緣。”
“這點我倒是不認同,想要什麼,你下定決心後,就自己去爭取,你管她是否在乎,你在乎就行,你管她是否喜歡,你喜歡就行,你管她是否覺得有意義,你覺得有意義就行。
“你去做的事,你的韶華,這麼在乎對方的態度感受幹嘛,這就是你不去做的理由嗎?不,這是你停步不前徘徊猶豫的藉口,阿兄,我今日說的不只是說你和衛安惠的事,我說的是很多世間事,皆是如此。”
離裹兒一聲呵斥,話音清脆可聞,周圍的丫鬟們在彩綬帶領下早已暫時退避,不敢多聽,她言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劍,插入離大郎的心:
“我且問你,若是不見那位繡娘姑娘展露決心,難道歐陽良翰他就不會去竭力爭取了嗎?若是不見歐陽良翰展露決心,難道那位繡娘姑娘就不去努力奔赴了嗎?
“雖然我不太清楚,但你大可去問問他倆,他們難道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瞧見了對方心意,知道成功的曙光很大,才如此有底氣的放心的去靠攏的嗎?
“不是這樣的,龍城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你也在,你也看到了,作為被歐陽良翰家裡拋棄的童養媳,這位繡娘姑娘是自己主動一次次過來的,歐陽良翰甚至都不知道她,當時她也不想讓他知道。
“看到沒,這世間很多事都是這樣的,不是用真心換真心,而是隻有真心才配真心,絕不是什麼‘侍價而沽’般的換,這與交易何異?
“若是這樣,未免太廉價了些,雖然我更喜歡利益交換的乾脆,但也知道,感情這事是不一樣的。若是有一天,我遇到這種事,我才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我願意就行,我做的都是我願意做的,我的喜歡也是,與對方無關,哪怕對方是辜負,也不用有絲毫的抱歉與壓力,那些是我願意給的罷了,不是要和他‘換’,我也不要換來的,我要的,是能配上此心的。”
離裹兒說到後面,食指指著心口,傲氣昂首。
離大郎聽著聽著,魂魄出竅一般呆愣在原地。
“阿妹……”
他嚥了咽口水,只覺得今日阿妹身影真是颯氣無比。
離裹兒揮揮手,有些小嫌棄道:
“好了,囉嗦這麼多,真是想罵醒你,世上多少人被這男女之事困擾,終其一生也想不通這個,最後都是換來了一個怨字,何其可笑?
“做胞妹的,只是不希望阿兄你也如此,如此俗氣,這一場無果的邂逅,就當是買個教訓,你剛剛不也說了,事已至此,沒必要再回頭了,從現在起,你精神點,你是離氏兒郎,是太宗的曾孫,婆婆媽媽成何體統。”
脆聲說完,離裹兒抬腳走人,抬手招呼後方丫鬟們一起離開。
她走路帶風一般,經過離大郎身邊,身影遠去。
離大郎怔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周圍人來人往經過了不少目不斜視的丫鬟管事們,這時,他緩緩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臉龐,回過些神來,轉身走人。
離大郎嘴中猶自呢喃:
“不是真心換真心……而是真心才配真心,若未配上又何妨……是啊,又何妨……”
離大郎有些漫無目的走了一陣,緩過些神來,左右望了下身處的位置,離書齋很近。
他整頓衣襟,準備去往書齋找父王。
就在這時,後方突然傳來兩道呼喊。
“大郎?”
“世子?”
離大郎回頭一看,是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快步走來。
“六郎、陸……陸道長?你們這是?”
燕六郎身邊正跟著多日不見的陸壓。
離大郎看見燕六郎一副嚴肅臉色,有些氣喘吁吁,似是跑回來的,一路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