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戎明澈眸光一一掃過了他們,最後落在了身旁並肩的那個紫色宮裝少女面容上。
容真兩手捧著口供,螓首微垂,眸子絲毫不眨的瀏覽染血口供,像是看得很認真忘我,心神全部投入其中,不知外界變化一樣。
少女嬌軀紋絲不動。
此刻,歐陽戎對其它所有人,都沒有什麼想說的。
只對一人例外。
他注視著容真,輕聲問:
“什麼時候開始的?”
容真低頭,瀏覽口供,像是沒聽見。
歐陽戎接著徐徐問:
“是易千秋率兵抵達的那天,謊報從湖口縣水賊處收繳了雲夢令開始;
“還是你言之鑿鑿的力勸我與王爺,一起上書請援開始;
“或者是剛開始你從京城來江州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得到過魏王或梁王的許諾了?
“嗯,難怪女史大人您初來潯陽那會兒,就以所謂的天子使者的中立身份,偏要重新嚴查朱凌虛父子反叛案,後面又是揪著吉水縣尉趙如是暴斃案不放,一開始就緊追那個蝶戀花主人……”
容真嬌小身板微微顫抖了起來,
歐陽戎點點頭,誠言:
“女史大人,下官當初是真的覺得您是中立無私的,是在家國社稷上沒有私心,也不覺得你是要給衛氏雙王翻案,從未覺得你的鍥而不捨、追求真相有什麼錯,哪怕翻案是對衛氏有益。
“真的,哪怕因為城門斬首朱凌虛的事,您把下官扣在了江州大堂審訊了三天三夜,下官還是覺得你是好樣的,沒錯,就該這麼查,執掌公器就該這麼鐵面無私,秉公執法,無視官職,也不因為下官有潯陽王府作保而例外。”
歐陽戎追憶含笑卻又無比平靜的矛盾嗓音,迴盪在高臺上。
眾人看見一旁的紫色宮裝少女,抓握染血口供的手指頭捏至青白,指甲處被嚇退了一大片紅潤血色。
段全武見狀,陰沉著臉,依舊是原來的話辭:
“歐陽刺史,不過是一個神經錯亂、謊報假案、還做偽供的小人死了罷了,何必如此情緒激動?還被挑撥離間,如此誤會中傷倚重你的容真女史?這番作態,未免有點太不成熟了些。”
他搖搖頭,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正色肅穆的說:
“這個姓錢的小人所說的,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有多荒繆,當朝兩位親王,與聖人同宗,說是本朝皇族出身不為過吧,與國同休等戚,怎麼可能勾搭天南江湖反賊?又怎麼會與這些低劣水賊有聯絡?滑天下之大稽。”
宋嬤嬤點頭,語氣有些生硬的說:
“安惠郡主,生性純良,賢德溫柔,老身是深有感觸的,郡主也不可能勾搭天南江湖反賊,更不可能差使手下,假扮水賊,這一點,若誰敢胡言,老身不饒,定不罷休,小學士,你可別被這些妖人言語給蠱惑了。”
“沒錯,毀魏王、梁王還有郡主清譽者,就該斬立決。”
段全武皮笑肉不笑的接話,一副感嘆語氣:
“歐陽刺史,末將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公道話,你真該謝下武管事,果斷殺了讒言小人,算是幫你省去了一樁麻煩,否則要是這份假案偽供傳到了神都,事情可就不是掉下這小人一個腦袋這麼簡單了。”
衛武背手身後,站立原地,垂目不言,也不點頭,也不激言。
歐陽戎聞言,笑了笑。
就在這時,一位親信女官返回,可能是發現臺上氣氛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容真女史,狀態好像有些古怪,親信女官在臺下停步,猶豫不前。
這時,不動如山的易千秋,忽然轉頭,朝臺下輕輕招手,親信女官上臺,在易千秋耳邊彙報了句,小步退下。
易千秋看不清臉色,對投目而來的眾人,甕聲說:
“遵守歐陽刺史剛剛所下的指令,南岸渡口那邊,李從善和妙真女史,已經帶著三百甲士回城支援了,去封鎖潯陽渡,保護潯陽王府。”
頓了頓,她面朝歐陽戎,輕道:
“歐陽刺史,武管事是安惠郡主走前特意留下,幫忙護衛東林大佛的,一同留下的還有一些高手死士,此舉算是寄託了安惠郡主與上面兩位王爺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