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爹爹在家門口回望的動作,黃萱本來想要組織措辭寬慰幾句,卻沒想到,爹爹反而回過頭,上前摸了摸她腦袋,低頭咧笑,反過來開導起了她。
廚房爐子裡,火焰散發出橘黃光芒,打在一張發呆神色的小臉蛋上。
些許的爐煙熱浪撲面,紅襖小女娃手抓袖口,捂住口鼻,一雙清澈漆眸的眼睛卻直直盯著爐子里正在跳動火焰,燻的她眼角有些發酸溼潤,低頭揉了揉,不知蹲在爐前抱膝呆呆了多久,水壺蹦躂起來,她才回神,立馬起身。
少頃,黃萱小心翼翼的提著一隻熱水壺,返回屋內。
正在自來熟聊天的黃飛虹跨步上前,接過了水壺,粗糙大手也不怕燙,直接倒茶。
陸壓微微後仰,垂目瞧見面前冒熱霧的細長水流。
“來,陸道長,剛剛俺是開玩笑的,希望沒有冒犯貴師的意思,你說俺和小萱怎麼可能當道士,是吧,道長別板著臉了,哈哈,喝茶喝茶。”
黃萱點頭附和,小聲說:“謝謝道長相助。”
陸壓欲言又止,不過在黃家父女的熱情招待下,還是接過了茶杯,抿喝起來。
此前那座包廂乃是臨江,窗戶下面,有陡峭懸崖,可不止三樓的高度,但三人卻順利溜了出來……反正陸壓當時那番出手,和俠義裡的飛簷走壁沒差了,黃家父女大開眼界。
特別是黃飛虹,似是想通了什麼,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
“陸道長真是身手了得,此前原來是在謙讓黃某,唉俺真是難為情,敬道長一杯茶。”
聽到面前絡腮鬍漢子的恭敬語氣,還有一直關注的紅襖小女娃的敬仰目光,一向心湖平靜、無為不爭的陸壓,不禁有些微微暗爽。
立馬在心裡吟唱一句“度人無量天尊”,撫平心湖波瀾。
可就在這時,桌對面的黃飛虹突然從桌子底下掏出一物,鄭重其事遞給了他:
“陸道長的道冠上次好像不小心落地,俺在巷子裡撿到一直想還來著,道長請收好,希望沒有耽誤陸道長的事。”
“……”
陸壓嘴裡含茶,聞言捂嘴咳嗽兩聲,然後迅速伸手,收起桌上道冠,他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面癱擺擺手:
“無事。”
三人又聊了會兒天,這次算是不打不相識,黃家父女與陸壓熟悉了起來,姿態也沒有了以前的戒備。
黃飛虹望了眼不遠處那座氣派體面的大宅子,苦臉道:
“這次半路溜走,得罪了人家,都說婦人記仇,也不知道……不知道等會兒陳房東會不會來收房,趕走俺和小萱,但願不要牽連隔壁人家。”
與黃飛虹相比,黃萱小臉表情絲毫不慌,甚至有些發呆,她望著窗外天空,輕聲說:
“不會的,那位夫人的為人處事……不會這麼做,甚至那座新宅子,也會完好無缺的保留在那裡,隨時歡迎咱們回去……前提是,恩公還在上面。”
黃飛虹一愣。
黃萱突然轉頭,問道:
“陸道長與那位恩公是不是認識?”
陸壓看了她眼:“嗯。”
本以為黃萱會追問今日他提醒之事的來龍去脈,卻沒想到,紅襖小女娃只是低下頭,從懷中默默掏出一隻皺巴巴小錢包,遞了過來。
“道長能否再幫一個忙,能不能把它送還恩公。”她認真臉色。
陸壓欲問,不過看見她希冀的眼神,閉上嘴巴,微微頷首,收起小錢包:
“貧道回去,幫伱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