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蒼，這個你怎麼知道？”陳進武愣了好久，津門市想要承接空客公司總裝業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甚至連廠區在哪兒都規劃好了，即津門自貿試驗區綜合保稅區西九道的一處地。

國家由於起步晚，要想學習先進技術，很多都是走先代工，接著自己掌握低端技術，後積累資金，再往高階研發的路子。

手機行業是這樣，飛機行業同樣如此。

之所以選擇津門，乃是津門是國內的最主要的航空器入關的渠道之一。基本上所有國內航司購買的航空器都要經過津門入境。因而，在這個便利的驅使下，國外的零件空運進國內自然就是津門最方便接收了。

津門承接空客的總裝服務還是具有很大意義的，既給自己積累相關技術經驗和人才，也能解決大量就業問題，算是一舉兩得了。

這件事在五年前空客飛機進入國內市場開始就在籌劃了，在稍微上面一點的圈子也不是什麼新聞，可這事兒總歸跟飛行員所在的圈子搭不上邊，徐蒼怎麼就能知道呢？

徐蒼那當然知道了，六年後津門空客組裝總廠才會建立，現在估計還是八字一撇的程度。陳進武就是中航工業的骨幹成員，訊息自然是靈通的，徐蒼還得是要證實一下的，而他也不是隨口問問，徐蒼從來不做無的放失之事。

徐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陳老，津門組裝總廠的業務是有中航工業主導，民航局負責從中協調的吧？”

“徐蒼，你能說說幹嘛突然提到這個嗎？”陳進武實在想不通徐蒼一個飛行員為什麼會關心津門空客組裝總廠的事情。說到底，這件事並非一個單純的民航課題，而是關係到施政方面的東西，至少津門市的那些領導就相當重視。如果不是有什麼必要，陳進武不想讓徐蒼摻和進去。

或許是不想徐蒼感覺到有壓力，陳進武加了一句：“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是懷疑你有什麼用心，只是咱們都是搞技術的，那件事已經超越技術問題了。”

徐蒼知道陳進武是在擔心自己，不過他這次還真不是胡來，而是準備薅一次空客的羊毛。上一次因為波音777的驗證飛行，徐蒼算是把波音薅得都快禿了，這次9451的事情如何能放過空客呢？

不過，這次9451的事件不像是波音777那邊嚴重。波音777可是波音公司為了對抗空客330推出的重磅之作，是波音767和波音787的承上啟下之作。這款機型要是出問題了，那在寬體機領域除了波音747，波音將盡失市場份額。

而波音747實在太過龐大了，最大載客量能到五百。而737連兩百人的極限載客量都不到。從兩百到五百的極限載客量的跨度實在太大了，正因如此，波音才會推出不到三百人的載客量的767，而空客330的載荷量跟767正好非常相似，從而形成了最直接的對抗。

波音747那五百人的載客量著實是曲高和寡了，因而對飛行航線的要求比較高，否則在盈利上存在難度。不過，這飛機拿去運貨倒是好用得很，畢竟747的底層設計其實就是軍用運輸機改的。

因而，除了洲際之間的超遠端航線，載荷量三百人左右的飛機其實更容易控制成本，而且這一區間的市場需求還想當廣泛。

結果波音767一碰就碎，沒有波音777拿出手，支線和洲際航線之間的遠端航線市場真就是任空客公司遨遊了，這是波音公司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為了保證波音777順利透過驗證飛行，波音這邊算是下了血本，能以737ng的圖紙來做交換的。

不過，以徐蒼對這群國外資本家的瞭解，他們能將737ng的圖紙拿出來作為籌碼，說明新一代的737已經在計劃中了，他們有信心在可預見的未來內737ng會成為過時的產品。

當然，這也僅僅是他們說以為的而已，誰知道他們認為的未來是希望還是絕望呢？

而9451這次事件的確會給空客公司造成比較大的困擾，可畢竟只是飛行事故，不算是空難，影響力就小了一些。而且，飛機偶爾出一次問題，人們還是可以接受的，除非在短時間內同一機型連續出事。

因而，就算是空客飛機本身存在問題，只要空客處理得好，還是能將損失降到可以容忍的地步的。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李榮顯才千方百計地想讓徐蒼閉嘴，以免輿論發酵。

從理性上來說，就算徐蒼作為親歷者，他的發言具有更大的份量，可畢竟人微言輕，能產生巨大波瀾的可能性其實不大。

不過，輿論這種東西具有一些些不可控性，萬一蔓延開來了，那將是空客公司不可承受之重。本著小心謹慎的原則，空客李榮顯極度關注徐蒼的態度才是非常保險的。

當然了，就算事情鬧大了，也決計到不了動搖空客根本的地步，只是會讓其非常難受罷了。所以，這次薅空客羊毛需要掌握好度，不能薅得太狠了，要是薅得太狠把人給嚇跑了，可就不美了。

“陳老，我是有些想法或許可以推進這個專案的落成，所以請你幫我打聽一下現在的專案的進度，我好做打算。”

其實，這事兒讓自己師父陳向東去打聽也是可以的。津門空客組裝總廠這個專案雖說是中航工業主導，但畢竟是涉及民航事務，局方肯定是要參與進來的。而且以這個專案的重要程度，光是參與進來，其在局方的那邊也是絕對排得上號的大事。

另外，如果徐蒼沒有記錯的話，這類事務應該就是總局發展計劃司來負責的，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發展計劃司的司長不喜歡那種低階趣味，銅臭錢帛，那徐蒼就送他一份利國利民的大禮，看他願不願意收下來！

“你可以推進專案落成？這怎麼可能！”陳進武想過很多可能性，但絕對想不到徐蒼說的會是這個，他激動道：“徐蒼，這件事已經籌劃四年多了，一點兒進展都沒有。根據我瞭解到的訊息，這事兒估計還要拖上五六年。徐蒼，你都不用推進專案落成，但凡讓它早一天拍板下來，那也是貢獻啊。”

“五六年？”徐蒼心中盤算著，那跟自己記憶中六年後津門空客組裝總廠落成的時間是對得上的，看起來陳進武的訊息真的是比較可靠的。

徐蒼笑道：“陳老，這件事我還只是有點兒框架，也不說一定能成。你幫我瞭解一下，我盡我可能好吧。”

“幫你打聽一下專案進度倒是沒什麼。”陳進武認真道：“可這事兒要是成了，徐蒼，你想要什麼報酬？”

“陳老，這還八字沒有一撇呢，怎麼就說到報酬了？”

陳進武的語氣愈發鄭重：“徐蒼，你是好孩子，但是你也要明白，這個專案能落成可以給我們積累多少技術經驗，可以培養多少技術人才，可以解決多少就業，可以帶來多少稅收。哪怕是提前一天都是不容小覷的。咱們應得的就該拿著，憑什麼為國為民反倒是分毫不取，這麼幹，以後還有誰會願意做為國為民的好事？”

陳進武說的道理其實在古時候的子貢拒金的故事裡就有論述。傳說，魯國有條法律，若是遇到了在外國淪為奴隸的魯國人，將之解救回來可以接受國家的獎勵。然而，子貢在解救了一名魯國奴隸回來後卻沒有拒絕了獎勵。

這件事被孔子知道後，孔子沒有讚賞子貢拒絕金錢獎勵的行為，反倒了他這是在批評規則，即賜失之矣……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多，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

孔子明白片面強調個人品德的制度就是一紙公文，擁有不求回報的高尚品德的人畢竟是少數，只有付諸於長效的獎勵機制才能讓更多人參與進來。

徐蒼這要是不接受獎勵了，後來人一看徐蒼拒絕了獎勵，便是不好意思接受獎勵了，這樣無疑是打擊後來人的積極性了。

換作以往，徐蒼還真有可能什麼都不要。不管怎麼說，徐蒼離火化之後留下舍利子真就差一步之遙了。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徐蒼深刻地明白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先得將自身武裝到足夠的地步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不過，即便徐蒼心裡有些想法，可嘴上肯定不能這麼說，否則顯得過於赤裸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