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看到進近燈光,那後面就好辦了。徐蒼立刻依照進近燈光來修正航道與跑道延長線之間的夾角,對於徐蒼來說,這種有目視參考的情況下,修正起來難度並不大。
在目視到進近燈光開始到落地,中間還有一千英尺出頭,差不多一分鐘多一點。相較而言,這個修正的空間還是很大了,可以相當從容地慢慢蹭回去。
在一些比較極端的情況下,比如某些三類特殊機場,其盲降的航向道與跑道延長線之間就存在夾角。跟洱海28號跑道vor進近不同,盲降的目視階段起始於決斷高度以下,也就是隻有兩百英尺的修正空間,換算成常規下降率,估計也就十幾秒。
而且,一旦到了低處,對於修正量是需要控制的,坡度不能太大,否則就容易觸發警告。這就意味著真正能讓飛行員比較自由地操縱與修正的時間也就是七八秒。但凡這七八秒時間,飛行員沒有察覺與修正飛機在水平上的誤差,那麼誤差累積到低空,比如進入跑道上空後,那對飛行員來說,這其實就已經是一個比較失敗的落地了。
一個優秀的落地並不是最後那一杆,而是在於創造一個標準且舒適的入口條件,將修正誤差的工作放置到前面,而非積聚到五十英尺以下,這對飛行員來說會很被動。
以徐蒼能力,即便是隻有兩百英尺的空間,其實影響也不大。
不過,不管怎麼說,洱海機場十幾米的陣風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多些修正空間,那也能輕鬆寫意一些。
隨著高度的降低,更多的進近燈光被看到,一直延伸下去,最後看到了跑道燈光。
雖然是在白天,但是整個機場都是籠罩在霧濛濛的環境下,機場方面已經將跑道燈光的亮度開到最高等級,整個跑道的輪廓都被燈光勾勒出來了。
“看得清跑道嘛?”史頎突然問道。
徐蒼知道這個看得清並非常規理解上的看得清,而是說能不能看明白飛機的下沉。雖說在燈光的幫助下,可以確定跑道的相對位置。
可是強烈的燈光經過霧氣散射,使得跑道周遭都是亮堂堂的,反倒是遮蔽住了跑道道面的細節。
飛行員在落地的時候,尤其是最後五十英尺,是需要結合跑道道面的目視狀況來判斷飛機的下沉的,而是怎麼看還有敲門。
不過,現在這情況,史頎自己反正是看不清楚跑道道面的情況的。
“沒事,28號跑道的接地區很平整,我根據無線電高度表來拉平。”徐蒼很是輕鬆,並不會因為無法目視到跑道道面狀況而感到憂慮。
徐蒼所提及的28號跑道接地區平整,這不是有什麼別的意義,而是完全字面上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機場跑道應該是一個平坦的矩形區域。可實際上,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很多機場的跑道表面並不平坦,而是存在坡度的,即整個跑道道面跟波浪似的會有起伏。
當然了,這個起伏的坡度是有限制的,如果大於這個限制,那這個跑道的安全性就無法得到保證了,需要對跑道進行修復。
但是,限制以內的跑道坡度有時候也會比較要命,尤其是出現在接地區的時候。比較顯著的就是同為省內機場的駝峰機場,其接地區就是一個小幅度的上坡。
這個上坡在低能見的時候或者夜航的時候是一個大坑。因為在接地區如果出現上坡,飛行員稍不注意,以正常速率進行拉平,很有可能在拉平期間,也就是飛機出姿態的中間時刻機輪直接啃在了上坡。
怎麼樣的落地才舒服?那就是飛機能量宣洩完了。
為什麼飛機要拉平?那就是在伴隨收油門的操作下,給予飛機一個相對平緩的能量宣洩的過程。可是,飛機在出姿態的期間,機輪就硬生生啃在跑道道面上了,那就相當於這個過程被生生打斷。
反應到體感上,十之七八就是一個重著陸。
而且,在能見度不佳的情況下,依靠無線電高度表報數的速率來判斷下沉是一個比較普遍的做法。但是,這種方法在遭遇到接地區起伏時就會出現問題。
比如,在五十英尺以下,無線電高度分別為五十,四十,三十,二十,十以及五。
飛行員正是透過前面這每十尺的變化速度來判斷飛機的下沉。但是,如果接地區有起伏,例如像是駝峰機場的上坡接地區,在五十之後,實際上飛機的下沉是比較正常的,但因為接地區上坡,無線電高度的變化會變得異常地快,這就會擾亂飛行員的判斷,從而出現一些非恰當的拉平動作。
不過,幸運的是洱海機場不管是10號跑道,還是28號跑道的接地區都沒有類似的問題。因此,利用無線電高度表的報數來判斷飛機下沉的方法是相對合理的。
“這樣啊,那也可以,我就不上手了,省得我打亂你的節奏。”史頎笑道。
在飛行技術上,史頎可能會提醒,會提出自己的疑惑,但是落實到操作上,只要徐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他就不會干預。
畢竟在飛行技術上,兩人的水平跟他們的技術級別實際上是相反的。
徐蒼動作很悠閒,一如他悠閒放鬆的心態。如此充裕的修正空間,即便是在劇烈顛簸時,徐蒼還是在有條不紊地將飛機蹭回航道之上。
然而,便在這時,後面的局方監察員忍不住了:“徐蒼,你剛才的下降方法是什麼?之前從未用過的。”
“一些小玩意兒,不值一提。”徐蒼澹澹道,模樣似乎並不熱衷於跟局方監察員探討相關的問題。
“這不是小玩意兒。”局方監察員的嗅覺很靈敏,他能看得明白這個下降方法的意義所在:“你是從哪裡看到的,這應該是一個具有系統理論的下降方法。這是僅僅針對於vor嗎,還是適用於所有非精密進近?adf進近,nbd進近呢?另外,對於飛機的導航效能有什麼要求?不對,你剛才說了,只需要最基本的導航能力,但是這個所謂的最基本的導航能力是什麼意思?對於人員資質有要求嗎?照你剛才的意思,並不需要獲得額外資質。可是,我從未在飛標司聽說過相關的下降方法。”
局方監察員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然而,徐蒼的反應卻很冷澹:“我剛才沒有突破mda高度吧?”
局方監察員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回了一句:“是啊,在確定目視參考前,沒有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你......什麼意思?”
“那我就是沒違規了,那就行了。”徐蒼說完就沒再理局方監察員了,他只想確定自己沒有犯錯誤,至於其他方面的問題,他沒有興趣,也沒有義務去回答。
“徐蒼,你那個在最低下降高度上加五十英尺的做法是什麼?這五十英尺的依據是什麼,加完之後,這個新的高度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決斷意義?”局方監察員還在喋喋不休地詢問徐蒼關於此前下降方法的問題,很顯然,如果能搞懂徐蒼的這一套下降方法,很有可能是可以推廣出去的。
不管怎麼說,在現今這個時代,非精密進近還是大量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