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正色道:“身為仵作,理應明察秋毫、明辨是非,還死者一個公道,堂堂正正,一腔正氣,豈能因不好意思而翫忽職守、妄下誤斷!”
曹仵作被夏雪一頓痛批,頓時面紅耳赤,羞愧難當,跪在地上無話可說了。
夏雪於是對縣令及周圍群眾道:“依本官看來,昨夜有人來過了這裡,企圖侮辱孫氏。孫氏誓死不從,並且咬住了來者的身體某處,這才扯下了幾絲灰色的麻布纖維,而且還抓傷了他。而這個歹徒,必是一個身穿灰色麻布衣服的人,而且身上有抓傷的痕跡。”
曹仵作立刻反駁道:“死者雙眼緊閉,口開舌出,這又作何解釋?”
夏雪道:“兇手先將孫氏掐昏,然後將她吊起,由於血脈尚在流動,死後的情況亦可與自縊相同!”
曹仵作不服氣地繼續辯駁:“探案古書上分明寫著:凡頸痕成八字形的一定是自己吊死,若是完全的圈痕,那就是被人家勒死的。那孫氏的頸項之上,只有八字形的頸痕,為何不見掐痕或完全的圈痕?”
夏雪回想起一件縊死案,那慘狀彷彿還在眼前。人們不自然死的死後狀態,最可怖可憎的要首推縊死。因為縊死雖沒有血液淋漓,但彷彿像冰窯中的蠍子,棉絮中的暗針,有一種冷刺刺陰瑟瑟的恐怖。凡曾經親眼看見過的人,都會終身難忘。夏雪看到的那個縊死的人是個男人,名字叫:穆湘旭,雖只一瞥之間,卻至今還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中。夏雪去現場的時候,穆湘旭已經被放了下來,仰面躺在一張嵌螺細的銅床上面,身上穿一套灰色長袍,腹部膨脹得可怖,張著黑色的嘴唇,露出兩行慘白的牙齒,齒縫中間舌尖微微地抵出,沒光的兩眼大張,面色也紫裡帶赤,下頜上還有些吐沫的痕跡,分明是從唇角里漏出來的。
死者的頸上顯出一條很粗寬的級痕,卻完成了一個完全的圓圈。
負責驗屍的仵作也按照探案古書上的記載:凡頸痕成八字形的一定是自己吊死,若是完全的圈痕,那就是被人家勒死的。斷定穆湘旭是被人勒死。
最後把穆湘旭的弟弟穆湘林當做嫌疑犯捉拿,因為他弟弟在死者死前曾去過穆湘旭家裡。
夏雪經過走訪調查,發現穆湘旭的弟弟人很正派,他在穆湘旭死前的確去過穆湘旭家裡,不過是去安慰他哥哥的。當時有僕人在場為證,他安慰了一會就走了,並不知道哥哥隨後就縊死了。
經過調查,發現穆湘旭是個吃喝嫖賭的浪蕩子,yin.靡墮落,欠下了不少外債。正是由於其不端正的品行,氣死了他的父親,他父親在死前,寫了遺書,將遺產全部分給了穆湘旭的弟弟穆湘林,他氣憤不過,加上債主逼債,妻子出走等一系列打擊,他覺得前途無望,頹然自殺。
夏雪仔細檢視了縊死的白布帶,發現那條帶細而狹,如果在頭頸上圍繞一個圈子,不但兩腳可以懸空,而且頸上的溢痕當然也要圍成一個圓圈。不過這圓圈的痕跡,和被人勒死的仍然有不同。因為這樣致死,那帶子雖在頭頸上繞了兩圈,第一圈果然完全交接,第二圈卻只到耳後為止,斜向上去便成八字形。
仵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誤認被勒死。這樣吊法最厲害,等到椅子踢倒,身體懸空,不消兩三分鐘工夫就可以氣絕致命,再也不容易解救。
後來在夏雪的偵破和調查下,確定了穆湘旭屬於自縊身亡,還了他弟弟穆湘林的清白。
所以,書上的記載不一定就是金科玉律,絕對正確。
夏雪訓斥道:“盡信書不如無書!書本上的知識也需要靈活運用。”
她又看了看屍體,分析道:“兇手倘若墊上布物,或者掐而未死,都不會留下傷痕!”
曹仵作沉思了片刻,又追問道:“發現死者時,屋內門窗俱關,如果是有兇手作案,那麼他是如何出的這個房間?”
夏雪道:“兇手要想出去,而又鎖上門窗,沒有工具是不行,待我在門窗處一查,定能有所發現。”
然後,夏雪來到了窗前,低頭審視了一番,遺憾地搖搖頭。然後又來到了門旁,觀察了一番,然後說道:“兇手就是從此門出去的,眾位請看,此門的門板和門框的縫隙較大,插上門閂後,還約有一寸左右的縫隙。而且在門閂的相應部位,累累的刀痕清晰可見。由此可知,兇手不僅出去的時候撥正了門閂,就是進來的時候,也是輕輕撥開了門閂,才闖入屋內的。”
眾人都上前檢視了一番,果然如此,不禁對夏雪的觀察和分析能力都大加讚賞。
夏雪還專門給大家演示了一番,她讓人將房門從裡邊關好,然後站在門外用匕首從門縫中插.入,很輕鬆就撥開了門閂,開啟房門;然後,又將房門閉上,從外邊用匕首撥正了門閂,關上了房門,這一切都很輕鬆就實現了,進一步證實了夏雪的判斷。
後來經過夏雪深入走訪調查,發現裡源村一個遊手好閒的單身漢張狗剩嫌疑最大,在他家裡搜出了一件灰色的麻布衣服,而且肩部少了幾根纖維,少的纖維和孫氏牙齒縫隙間留下的灰色的麻布纖維一致。而且他身上有明顯的新鮮抓痕。
張狗剩,三十二歲,瘦高身材,面色倉黑,三角眼,塌鼻子,長得很醜,加上游手好閒,喜歡喝酒賭博,所以,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他。經過審訊,張狗剩最後承認是他幾日前在郭凱喪禮上,見到郭凱之妻孫氏有幾分姿色,一時起了色心,害死了孫氏,並偽裝成她上吊自殺的假象,不想被夏雪的火眼金睛識破。
這件事後,浦城縣黃縣令和曹仵作都受到了處分。不過,由此,夏雪也對善於破案斷案的好官有了一種急切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