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幾個患者,想要進來,但是看到診室裡的年輕小夥子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呆呆的站著,看見桌子上一沓沓紅色的鈔票,知道肯定有事情,在範天水等人的勸說下,要麼坐在外面等著,要麼去外科診室先就診。
鄭仁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聞言勸說了好久,小夥子才緩過勁來。
“哇”的一聲,他哭了出來。
直到這時候,鄭仁才放心。
能哭出來,證明他沒事兒了。就怕哭不出來,像是那天晚上,心臟刀刺傷的患者家屬一樣。
鄭仁長出了一口氣,心情雖然有些失落,但是見得多了,多少有些冷漠。
他把桌子上的錢,一沓沓都放回小夥子的帆布書包裡,又把拉鎖拉上。
冷漠,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在醫院每一張病床都有過患者去世,要是不冷漠一點,怕是幹不了多久,醫生就全都住院了。
把小夥子送出去,蘇雲那面早都給患者洗完了胃。
患者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悲思憂恐,早已看淡了一切。
見小夥子出來,患者站起身,衝著他微微一笑,隨後給蘇雲和鄭仁各鞠了一個躬,拉著小夥子離開醫院。
“走吧。”蘇雲見鄭仁表情木然,拽著他又來到側門外。
這時候,需要一根菸清醒下。
蘇雲很少抽菸,但這次,他破例的在鄭仁的口袋裡摸出紫雲的盒子,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彷彿想要噴鄭仁,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點燃一根菸,遞給鄭仁。
“生生死死,沒辦法。”蘇雲道。
“嗯。”鄭仁深深抽了口煙,煙霧在肺子裡轉了一圈,吐出去後這才覺得煙霧中的世界,鮮活了幾分。
這不是鄭仁遇到的第一例喝百草枯的患者,也不是最悲慘的一例。
好多年前,鄭仁大學課間實習的時候,在急診科遇到一例喝百草枯的事情。
小兩口剛結婚不久,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開始吵架。女的為了嚇唬人,拿著百草枯,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小口。
男的也不知道百草枯的厲害,搶過來說,咱們兩個一起死。拿著百草枯的瓶子,喝了一大口。
然後,一起喝農藥的兩個人都被自己或是對方感動了,言歸於好。
喝了農藥怎麼辦?去醫院洗胃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到了醫院後,洗胃後鄭仁的帶教老師和患者的母親交待病情。說喝了百草枯,肯定是要死的。
如果家裡有錢,去ICU用呼吸機輔助呼吸,或許能延長3個月左右的生命。但是那是一大筆花銷,所以做不做繼續治療,要看家庭條件。
患者的母親當時就哭了,患者來問明情況後,把鄭仁的帶教老師一頓臭罵。
什麼都花錢洗胃了,還要花更多的錢,現在的醫院、醫生,心真黑啊。
諸如此類的話,鄭仁也記不得許多。
然後,喝了農藥的小兩口就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