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你在撒謊!你在騙徐蒼?”
藺鳴的表情沒有任何一絲變化,就好像萬年不化的寒冰一樣:“騙他?或許吧!可是,四百五十節這個數字會讓你想到什麼嗎?”
“你”陳進武一怔,腦中某段記憶似乎清晰起來:“你是說”
“是的,我相信徐蒼知道我在騙他。”藺鳴望向陳進武:“他的思想,他的願望,他的覺悟已經超出你我太多了。陳老,改變歷史永遠需要大毅力和大魄力才行。”
陳進武只感覺胸口止不住的疼痛:“為什麼是他?”
藺鳴低下頭:“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他才二十多歲,這不是他該承擔的責任!”
這時,藺鳴突然笑了:“因為我們肩負不了那樣的責任。他很年輕,卻站得比我們更高,而且他自覺承擔起了本不該承擔的責任。”
“龐巴迪現在很艱難,而我們何嘗又不艱難呢?龐巴迪需要這個契機,我們又何嘗不需要呢?”
陳進武咬著牙:“那這個契機需要徐蒼拿命去換?為了一個不存在的謊言?”
“陳老。”藺鳴淡淡道:“兩年前CS300的試飛事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陳進武陰著臉:“我只聽過一些傳言。”
“不,那不是傳言,而是事實。”藺鳴平靜地述說著:“兩年前,在交付龐巴迪首個CS300機身之前,我們進行了最後一次測試。在那次測試中,因為一些情況飛機進入了螺旋。對我們來說,發生螺旋時飛機高度不算高,使得黑匣子最終儲存下來了。資料顯示飛機是在螺旋加速到四百五十六節時空中解體的。”
陳進武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資料是這麼得來的。
“那那個試飛員呢?”陳進武問道。
藺鳴瞥了陳進武一眼,沒有說話。
陳進武抿了下嘴,沒有再問試飛員的事情:“可是,這個資料實際上沒有參考意義。”
根據飛機形態以及環境的不同,不代表CS300的機身一次可以經受住四百五十節的速度,後面次次就可以承受得住。
而且,飛機在四百五十六節解體,其間只有六節的餘度。或者,準確來說,這根本就不算是餘度。
“是的,這的確沒有實際的參考意義。”藺鳴毫不掩飾地答道。
“可是,徐蒼怎麼會知道的,連我都不清楚。”
藺鳴皺了下眉:“我也不知道徐蒼為何會知道。但是,對於CS300飛機來說,四百五十節這個速度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徐蒼能精確地提出來肯定不是巧合。”
“那他也應該明白這個數字保護不了他什麼。”陳進武冷聲道。
“我知道!”藺鳴沉吟了片刻,發出頹然而可悲的苦笑:“可是他還是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在那駕駛艙中,死亡的恐懼幾乎要籠罩住徐蒼和理查德,令他們根本無法呼吸。
“帶杆,帶杆吧,徐蒼!”理查德驟然暴喝,就像那垂死掙扎的野獸發出來自於本能的吶喊:“相信它吧,就像我們相信你一樣!”
在這個時候,緩慢地帶杆已經解決不了事情了。
在常規的操縱中,面對俯衝的改出操作是應該緩慢而柔和地帶杆的,要是粗猛帶杆,會給機身施加瞬時的超大負載,有可能導致機身斷裂。尤其是現在飛機的速度太大了,超出極限速度太多了,本身就給機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如果操作粗猛,那無異於雪上加霜。
徐蒼當然明白理查德讓他做的是什麼,可他下面的操作就是完全將性命賭在了CS300的機身強度上了。
此時此刻,耳中響起來愈加急促的地形警告,眼中是始終沒有上升的N2讀數,徐蒼知道這個時候該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最終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
他承認自己預想過這個場景,但是從心底來說,他並不願意做這個選擇。徐蒼深吸一口氣,突然間,他的心境彷彿平和了下來。
可那只是驟然而起,持續一瞬的平和。
就好像獵豹在捕獵之時,不出則已,一出擊便是如電光石光,洶湧無敵。
陡然間,徐蒼一咬牙,左手猛地發力,直接將側杆往後猛地一帶,同時發出了源自靈魂深處的吶喊:“願天佑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