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受到她的感染,坐在她身邊的朋友也開始抹眼淚起來。
正是人生最為豔麗的時刻,卻遭遇瞭如此涉及生死的事情,任誰都支撐不住的。
情緒是會傳染的,在女孩子旁邊的其他乘客也是露出悲哀之色,沉默不言。
此時此刻,徐蒼已經知道答案了。他沒有再等下去,而是轉頭就往著前面走去。那女孩抹去眼淚,望著徐蒼遠去的背影,輕聲自言:“玉龍的英雄啊,再拯救我們一次吧!”
等徐蒼重新進入頭等艙那裡,還在商量著的一眾功勳飛行員紛紛閉上了嘴。而此前跟徐蒼態度不錯的那個老教員拉住徐蒼:“我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是會遵守諾言的。只是我們商量了一下,海上迫降的風險太大了,還不如就在齊州這邊的高高度提早關閉雙發。你心算能力這麼強,不比海上迫降的成功機率要大?”
這裡二十三個功勳飛行員平均超過三十年的飛行時間,加起來已經是海量的經歷了,他們也有迫降過的,但沒有一個海上迫降的經歷,或者準確來說,是沒有任何水上迫降的經歷。
任何一個成熟的飛行員若是真的在必須需要抉擇的時刻來選擇是陸上還是水上迫降,那幾乎所有飛行員都知道選擇陸地迫降。
水的確是柔軟的,但是在面對高速著陸的飛機時,那跟堅硬的混凝土其實也區別不大的。
可是陸地機場的著陸區域是一個固定,平整,足夠堅實的表面。可水上迫降時,著陸表面卻是起伏的,難於控制的。
而且,水上迫降的邏輯和操作手法是跟陸地著陸完全不一樣的。水上著陸時,絕對不能以常規的機頭微仰的姿態接觸,此種情況下,很大可能性飛機就要瞬間斷成兩節。而且,水上迫降的大翼不能有絲毫歪斜,若是一側機翼率先進入水中,在水的阻力下,飛機會被帶得側翻衝入水中,而成為一個沉沒水底的鋼鐵棺材。
誠然,水上迫降是考驗飛行員的技術的。但是,那操縱手法實在是過於複雜了,不僅僅是接地那一下,後續等速度降下來,飛行員的操縱稍微偏離一些,飛機還是要一頭扎進水中,有死無生。
沒錯,水上迫降的確是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了,可是當操縱難度過高時,那還不如做骰子游戲。
越是回過神來的功勳飛行員們越是覺得還不如回齊州呢!當然,他們不是想要反悔,而是希望由徐蒼來完成齊州的陸地迫降。
然而,徐蒼直接拒絕了他們的說法:“大陣風條件下,雙發失效的高距比根本計算不了。你們要是早一些提出要賭命,那估計就順從你了。可現在不一樣了,海上迫降,這就是我的決定,你們已經做出選擇了,沒有反悔的餘地。”
此前,徐蒼在模擬機上表演的心算雙發失效的下降軌跡,那前提是建立在模擬機中的環境資料是穩定的,且變化是線性的。
當然了,若是風不是很大,一些誤差是可以接受的,徐蒼也是認為回去齊州是一個相對可以被認可的方案。但是,大陣風條件下,雙發正常都不一樣能精準地維持下滑軌跡,更不要說滑翔了。
雙發失效能落地的關鍵就是始終讓自己處於合適的高距比下滑軌跡上。在大陣風條件下,要是突然來個下沉氣流或是頂風劇烈減小,順風增加,那飛機就得產生無法控制的過量下沉,最後很可能低於臨界的下滑軌跡。
雙發失效的操作前提是偏差不大,要是偏差太大,那就神仙難救。
“可是......”很多功勳飛行員還是猶豫不決,如果徐蒼是選擇一條內陸湖或者河流迫降,他們或許捏著鼻子也就認了,可海上迫降的方案越想越覺得難辦。
一來,內湖內河的風浪比較小,水面起伏通常不會太大,那相對而言操縱難度就小一些些了。而海里風浪太大了,尤其是距離海岸線越遠的地方,這不是給自己增加難度?
還有就是迫降後的問題。要是他們僥倖迫降成功了,從飛機內部出來後,如果是內湖內河,他們獲救的可能性也大一些。而在海里,一個大浪打下來,就算是水性極佳的人頂不住,說不得就得直接葬身大海了。而且,齊州臨近的海域正好是東海最北部。
東海本身大部分處於溫帶和副熱帶,水溫在大部分時間內屬於還算是可以接受的。可齊州挨著的海域是東海最北邊,緯度最高,又緊挨著黃海。在這個季節裡,黃海冷水會大量影響東海北部的水溫,以致於東海北部呈現出些許冷水海域的特點。
年輕人可能還好一些,他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即便平時注重鍛鍊,可終歸是比不上年輕人。要是沒有第一時間上了救生筏,下水一凍,怕是就算躲過了空難,性命也得被那冰冷的海水折去七七八八。
還有就是國內的海洋搜救力量著實是薄弱了些。在內湖內河迫降,說不得碰上附近的民船也可以救助,社會救助力量也方便送達,總是比一望無際的海中更容易接收到救援力量的吧。
徐蒼如何沒有考慮到這些?齊州附近區域內又沒有足夠廣闊的內陸湖可供迫降的,而內河又相對狹窄,還不夠筆直,其上民船航運太過發達,短時間難以找到合適的空閒水域。
若是能換到徐蒼老家所在的地方,那倒是有個國內第二大的淡水湖可供選擇,可是選不得。
“沒有什麼可是的。”徐蒼直接穿越頭等艙,走到站在駕駛艙門口的史頎面前:“走,進去吧!”
“哦!”史頎倒是沒有說什麼,而是開門而入。一進去,吳泰明便是跟史頎說道:“教員,剛才塔臺過來詢問情況......”
這說到一半的,突然發現徐蒼跟隨而來,倒是自覺:“我起來?”
史頎點點頭,自己先入了左座,戴好耳機後往後指了指:“換座吧。”
吳泰明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在解安全帶的時候說道:“教員,N1的振動值接近六了。”
“嗯。”史頎只是應了一聲,卻是沒有多說什麼。
吳泰明將作為讓予徐蒼後沒有出去,而是坐在了觀察員的座位上。
在徐蒼坐下調整座位同時繫上安全帶的時候,史頎率先跟塔臺管制方面溝通了:“9451,什麼事?”
“機長,你好,我跟總部的技術部門取得聯絡了。”然而,回答的卻是李榮顯:“你此前詢問的關閉燃油泵後的延遲時間已經知道是了,是兩分半鐘。”
之前,史頎確實讓李榮顯瞭解過相關問題,因為他要將關閉發動機燃油泵的方案做備用。原本這個是用不上了,可如果知曉了準確時間,那提前量就好掌握了,說不得可以試一試。
“徐蒼,你覺得可行嗎?”史頎甚至都沒有將情況解釋給徐蒼聽,剛才李榮顯的話是從揚聲器裡出來的,徐蒼肯定是聽到的,光是這些資訊應該足夠徐蒼反應過來了。
說實在,雖然他也看不慣那些功勳飛行員,可對於水上迫降,尤其是海上迫降的難度的判斷是認可的。